河岸边。
冷风猎猎。
刮的人脸疼。
但此时在岸边钓鱼的好几十个人。
包括张君在内。
却是全都乱成了团。
全然没有顾忌冷风对他们的肆虐。
而是盯着汹涌河水中浮出的黑影在窃窃私语。
有的甚至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的打起了摆子。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河水中的黑影曾经是他们的同伴。
被张君拉到姜家村来钓鱼的同伴。
但因为钓到大鱼操作不当。
一不小心掉到了河里面去了。
本以为这河水没有多深。
其他钓友也就没有太在意。
可谁知道这个同伴掉进河水里只挣扎了几下。
就在也没有影子了。
这可吓坏了张君。
还有几个带头来钓鱼的城里人。
然而河水汹涌，温度又低。
谁都不敢下水去救人。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同伴的尸体浮出了水面。
在一旁还有一根被折断的钓竿。
但大鱼却是不见了。
回过神来的张君看到这一幕。
一愣之下连欲哭无泪的对身边的魁梧汉子说道：“王欢，河里面是你的堂弟，现在淹死了你可别看着啊！赶紧的，先捞上来再说！”
“你这说什么什么屁话，他是我堂弟不错，但这么冷的天，我穿着棉袄呢！怎么下水捞人？”名叫王欢的魁梧汉子没好气的回怼道。
“不错，现在这个情况张君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有钓友附和着说道。
“依我看你还会把今天两块钱一天的工资给付了吧！让我们好走人，要不人这事情闹大了，别说你张君兜不住，就是聚贤饭店的张老板来了，我估计都够喝一壶的。”有钓友见姜家村好多村民都赶过来看热闹了，当下跟着起哄道。
这让张君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等晚上钓到了大河鲢，咱们再去找张老板要工钱，现在你们这么多人，这一个人两块的工资，我根本就拿不出来啊！”
“哼！拿不出来我们就去报警，说这淹死的的王端你推下水的。”有坏心眼的钓友冷笑着威胁了起来。
“行！行！你去报警吧！我反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张老板交代了。”
张君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闻言冷笑着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子。
这让周围的几十个钓友气的不轻，有的怕被淹死的王端连累到。
那是渔具也不要了，钓竿也不要了，转身撒腿就跑。
毕竟跟两块钱比起来，自己的小命可重要的多。
其他本来不想走的钓友见状。
那也纷纷的跟在了后面。
反正一句话。
渔具跟钓竿都是张君买的。
这扔在河边他们也不心疼。
“你们都别走！”
“先帮我把王端的尸体打捞上来再说啊！”
张君看到这一幕，那是气的捶胸顿足，就差骂娘了。
但他气归气，最终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无助的瘫坐在河岸边。
看着汹涌的河水将王端的尸体推向了下游的浅滩地带。
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
那个屠正刚给张聚贤出的主意。
全他吗是馊主意。
害死了王端不说。
还害的他现在都不敢回家了。
这要是让王端的家人知道。
只怕会被打死的。
而且这还是重点。
重点是没法跟张聚贤交代啊！
因为现在的聚贤饭店根本就禁不起折腾了。
一想到这，张君就后怕不已。
在同时对屠正刚也恨的咬牙切齿。
毕竟要不是屠正刚想出的这个钓大河鲢计划。
今天的他只怕根本就不会这样狼狈。
更加不会大冷天的还在河边吹冷风。
眼见有好几个村民朝他走了过来。
一愣之下连忙计上心头走了过去。
……
王聪家大门口。
来往帮忙的村民很多。
但大部分都绕着居中的灵堂走。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王聪是被野猪给撞死的。
这放做任何人想到这事，那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右侧临时搭建的厨房中，老村长正在安排一些琐事。
见有帮忙的小媳妇、大妈在私底下悄声议论王大福被抓的事情。
那是皱眉轻咳了一声：“你们要是没事干就回家去歇着，到了饭点在过来，不要在公共场合议论当下最敏感的话题行不行？”
这话一出，周围的小媳妇、大妈那是纷纷不好意思的跑了。
就连王彩霞、李红梅、李红玉都在里面。
而就在这时，满头大汗的姜兰跑着出现了：“爷爷，爷爷……不好了。”
“你这丫头，什么事情不好了？”老村长闻言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河里面……河里面淹死了一个钓鱼的城里人。”跟在姜兰身后的姜小慧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老村长瞪大了眼睛。
这些城里人。
没事跑到穷乡僻壤的姜家村来钓什么鱼啊？
其他路过的村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面面相视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不过在回过神来均都没有去多管，而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是真的。”姜兰推了推鼻梁上的四方眼镜：“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要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这个……”老村长沉吟着犹豫了起来。
城里面的人来姜家村的河里面钓鱼。
这一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二没有事先跟他说一下。
现在出事了，他凭什么要过去看看啊！
说句不好听的，这没事了倒好。
有事的话，只怕会扯不清了。
“爷爷……”姜兰却是没有想这么多，反而还着急了起来。
“你这丫头，就算是去河边看看，我也得多喊几个人过去啊！”老村长苦笑了一声，转身就去‘喊人’。
姜兰没有办法，只得跟一旁的姜小慧等了起来。
片刻之后，没有等来老村长。
倒是将跟在后面的姜初阳跟小饭团给等来了。
“外婆，你在哪里？窝……窝来看你哒。”小饭团看到王聪家大门口这样热闹，那是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哎哟！我在这呢！”李红玉听到喊声，那是连忙从晒谷场上的方向跑了过来。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王彩霞跟李红梅。
在看到是姜初阳将小饭团带过来了。
那是一个个连忙围了过来。
“嘻嘻……外婆！”小饭团撒开小短腿迎了上去。
哪怕途中摔倒了，都不怕疼的爬起来继续跑。
这让李红玉那是心疼的不行，连忙伸手抱了起来：“你怎么跟舅舅来这里了？”
“因为舅舅找村长老爷爷有事。”小饭团歪着小脑袋如实相告。
“是的。”姜初阳附和。
“哦！”李红玉点头：“他去柴房那边了，你去找他吧！小饭团我来带。”
“好！好！”姜初阳转身就朝柴房走去。
一旁的姜兰见状，连忙跟在了后面。
等周围没有其他人了，连压低声音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初阳，我爷爷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听到河里面淹死了一个钓鱼的城里人，居然一点都不着急，这要是上面的人问起来了，那他这个村长只怕麻烦大了。”
“你傻呀！他要是去多管闲事，那才是麻烦事一件。”姜初阳轻声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
姜兰呆住了。
她似乎明白了。
但有好像不怎么明白。
姜初阳低沉着声音回道：“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对立面的，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城里人跑到咱们姜家村来钓鱼，这本身就很诡异？还有……村长爷爷真要第一时间去查看情况，被人倒打一耙栽赃陷害了怎么办？不要忘记了，他作为姜家村的村长，知道河水汹涌，那是有义务阻拦外人来河里面钓鱼的。”
“而现在出事了，他能怎么办？”
“自然是只能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懂了，懂了……”姜兰推了推鼻梁上的四方眼镜，惊出了一声冷汗。
幸亏爷爷机灵，没有听了她的话去河边。
要不然，还真的是麻烦事一件。
“懂了就不要在提了，我的胖妞姐。”姜初阳见老村长坐在柴房门口抽旱烟，不远处的姜永孝也在跟好几个帮忙的村民闲聊，当下连加快步伐就走了过去。
“你才胖呢！”姜兰笑着跟在了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姜初阳成熟稳重了好多。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爱打架闹事的弟弟了。
而是一个遇事冷静，让人不可轻看捉摸不透的少年。
……
李红玉在目送姜初阳走远后。
眼见带着小饭团站在王聪家大门口有些显眼。
在跟一旁的李红梅、王彩霞说了一声后，就抱起小饭团一道走向了晒谷场。
毕竟那里离王聪家有些远，这就算是玩，那也没有人会说闲话的。
然而这还没有在晒谷场上闲聊几句。
厨房里的掌勺师父。
却是喊人摘菜打杂了。
这让李红玉不免有些着急了起来。
毕竟她要是去厨房帮忙了，那小饭团谁来带啊！
一旁的王彩霞见状，当下从上衣口袋中抓出了一把花生递给了小饭团：“你跟其他孩子在晒谷场上玩一下好不好，我跟你外婆去厨房帮忙去了，要是不去，等下会被人说闲话的。”
“哦，那你跟外婆去吧！”小饭团伸出小手接过了花生。
在家里，粑粑麻麻忙的时候。
她也是一个人呆着的。
早就习惯了。
“你这丫头真懂事。”王彩霞闻言不由赞道。
“的确，我家的小斌可没有她一般听话。”李红梅跟着说道。
但李红玉还是不放心，亲自牵着小饭团去找晒谷场上的其他孩子去了。
在看到小饭团跟其他孩子玩老鹰捉小鸡玩的很开心，她才松了一口气跟李红梅、王彩霞去厨房帮忙了。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眼睛男孩见小饭团棉袄口袋中有花生。
在跟玩伴对望了一眼后，就双双围了上来。
“你们干哈子？”小饭团警惕的退后了两步。
其他孩子也是停止了玩老鹰捉小鸡，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不想干啥，就是觉得你口袋中的花生是偷我叔叔家的。”小眼睛男孩挑衅的说道。
她是王家的孩子，父母比王聪小，所以喊王聪为叔叔并没有什么毛病。
“你胡说，这……这花生是窝三外婆给窝的。”小饭团护着口袋中的花生据理直争。
三外婆，指的就是姜华胜的媳妇王彩霞。
小眼睛男孩虽然知道。
但却是装起了湖涂，并且还威胁道：“哼！明明是你偷的，还嘴硬，要是不还给我，小心我揍你。”
“你……你敢！”小饭团握紧了小拳头，瘪了瘪嘴气呼呼的说道：“窝告诉你，窝舅舅很厉害的，就你这样的，他用小拇指都能打死。”
“切！谁信啊！”小眼睛男孩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我爸爸身高一米九，一拳能打死一头牛，你舅舅才十五岁，在我爸爸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打死一头牛就很了不起啦？窝舅舅还……还一个人打死了一头大猪猪呢！你粑粑能做到吗？”小饭团歪着小脑袋直接回怼道。
因为这是实话，也是在姜家村几乎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小眼睛男孩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对于姜初阳也不免心生忌惮。
毕竟能打死大野猪的人。
那可都不简单。
要不然的话。
王聪就不会被大野猪给撞死了。
他的玩伴见状，为了不丢面子，连开口说道：“你舅舅打死大野猪是真是假，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但是我堂哥他爸爸的力气可是真的，肩膀能挑得起三百斤的担子呢！”
“不错，不错，我爸爸就是比你舅舅厉害。”小眼睛男孩连附和。
“是吗？力气大就有用？”
小饭团鄙夷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回道：“窝舅舅说哒，这是不会赚轻快钱才被逼的，要不然谁会干苦力活？”
这话一出，小眼睛男孩被气得不轻：“你！你！你简直在胡说八道。”
“就是，就是，你舅舅难道很会赚钱？”玩伴脸黑的跟着附和。
“那可不，他随便钓一条鱼都能卖好几块。”小饭团见小眼睛男孩嘴上说的很嚣张，但却是没敢对她动手，当下也不再感到害怕了，反而自豪了起来：“还有他帮人腌制肉肉，每斤也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钱！”
这可是实话。
在姜家村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
小眼睛男孩自然是听说了。
所以除了恼怒、羞愤、尴尬。
他真的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旁的玩伴也是哑口无言。
见小饭团虽然年纪小。
但却是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
那是连转身灰熘熘的跑了。
连小眼睛男孩都没顾。
“嘻嘻……”小饭团见状开心的笑了。
“你别得意，我爸爸有自行车，你舅舅有吗？”小眼睛男孩气急败坏的在次问道。
“窝舅舅冒得自行车，但他想要的话，买不起吗？”小饭团自信的回道。
“你！你！我爸爸会武功，你舅舅会吗？”小眼睛男孩见怎么都说不过小饭团，当下忍不住吹起了牛。
“啥是武功哦？”小饭团眨巴了下大眼睛。
她是真不知道，毕竟家里不富裕。
根本就没有电视机。
了解不到武侠小说这个层面的东西。
这话让小眼睛男孩直接破防了，也抓狂了：“武功就是飞檐走壁的那种，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哦……”小饭团抓了抓小脑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敢情你这是在吹牛呗！这个谁不会啊！”
“我没吹牛。”小眼睛男孩气急。
“那你叫你粑粑给窝飞一个试试？”小饭团随手剥了一粒花生放进了小嘴中。
要是能飞，那是见鬼了差不多。
“你找打是吧！”羞恼成怒的小眼睛男孩再也忍不住了，挥动拳头就砸了过去。
谁知道小饭团早有准备，机灵的侧身就躲过了。
然后张口就在小眼睛男孩的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等小眼睛男孩狼嚎了起来。
转身那是夺路就逃：“舅舅，舅舅……有坏人欺负窝，你快点出来！”
这话一出，李红玉带着李红梅、王彩霞就从厨房中跑出来了。
姜初阳跟姜兰的速度也不慢。
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晒谷场。
小眼睛男孩本想追上去踢小饭团一脚在逃的。
毕竟刚才咬他的那一口，牙齿印都出现了。
但很快他就胆怯了。
因为姜小慧等姜家人的孩子。
那可不是吃素的。
他这跟小饭团吵架拌嘴可以。
但要真的对小饭团动手。
姜家孩子们自然是不会同意。
所以第一时间就将小饭团团团围住了。
等姜初阳赶到了抱了起来，他们才散开。
“到底怎么回事？”姜初阳见小饭团安然无恙，当下松了一口气。
“是啊！到底谁欺负你了？我打不死她。”姜兰推了推鼻梁上的四方眼镜跟着说道。
跑过来的李红玉、王彩霞、李红梅也是有些不解。
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孩子，怎么可能欺负小饭团呢！
“他……他想抢窝的花生恰！”小饭团小手指了指小眼睛男孩。
“是吗？”姜初阳看了过去。
李红玉、李红梅、王彩霞也是脸黑了起来。
正要上前跟小眼睛男孩好好理论。
这家伙却是心虚的转身逃了。
只是眨眼间，就消失在山道上不见。
李红玉见状，也没有再去追。
毕竟小孩子小打小闹。
那还在正常不过。
“哼！算你跑得快。”小饭团挥了挥小拳头。
“好了。”姜初阳见状有些哭笑不得：“都怪舅舅疏忽，没有照顾到你。”
“嘻嘻……冒事，冒事。”小饭团小手拨开了一粒花生，笑着将花生米放到了姜初阳的嘴里：“舅舅你快恰，可香了。”
“好！好！好！”姜初阳跟一旁的李红玉、李红梅、王彩霞说了一声，抱着小饭团与姜兰同行就朝柴房的位置走去。
没有办法，小作坊审批宅基地的事情，跟老村长的还没有谈完呢！
还有三姐被那个谢秃子欺负的事情。
也必须跟姜永孝从长计议好好商量才行。
要不然就这样贸然的去朝阳纺纱厂。
那即便姜永孝是衡水酒厂的主管。
那只怕也会很被动的。
……
半个小时后。
柴房门口。
姜初阳见该说的都说了。
该谈的也都谈了。
当下牵上了小饭团的小手：“伯伯，那我三姐的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等相关证据都准备好了，就去朝阳纺纱厂找谢秃子的麻烦。”
“好！好！”牛高马大的姜永孝伸手拍了拍姜初阳的肩膀：“这事情对于我来说是小事，你不用太担心，我担心的是你这小作坊要想顺利的建造起来，只怕有些难。”
“我也这样认为，哪怕地基、手续、营业执照都有，那也会有小人跳出来闹事。”抽着旱烟的老村长跟着说道。
这个小人是谁，他老人家没有明说。
但姜初阳却是猜到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伯伯，事在人为，要是建造小作坊没有遇到一点阻力，我反而还觉得不正常呢！”
“哈哈哈……你这小子。”姜永孝闻言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有你爸当年年轻的风范，这虽然是好事，但也是坏事，知道吗？”
“这个……”
姜初阳可不敢苟同。
所以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了。
一旁的老村长看出来了，但也没有说穿，而是撇开了话题：“永孝，你跟初阳的事情谈好了，那就陪我去河边走一趟吧！至少给我当一个见证人，这个淹死的城里人，跟我还有姜家村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姜永孝没有任何意见。
他正好也想看看。
这个淹死的城里人到底是谁。
还有那些钓鱼的，到底是谁喊来的。
“那走吧！我也陪你们走一趟。”叶天提议道。
“我也去。”姜兰附和。
“还有窝。”小饭团跟着举起了小手。
“哈哈哈……行！”老村长带头就朝河边走去。
姜初阳抱起了小饭团，与姜永孝、姜兰同行跟在了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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