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去上大学了。
辰有一天突然告诉寂,他和他妈妈吵架了,他妈妈连生活费都没有给他,他现在身无分文,希望寂借他一点钱。寂知道,这些年,辰和他妈妈一直不太和,总是吵架。
寂毫不犹豫的给辰转了一笔钱,一笔并不小的数额。这笔钱,辰迟迟没有还寂。
后来寂的好朋友又借给了辰一大笔钱,数额高达四位数。那个女生说,她是因为寂才愿意借给他的。辰也知道,那个女生是寂的好朋友,因为寂她会借给他。辰并没有告诉寂,他借那么多钱是为了什么。寂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总会告诉她的。
寂在大学呆了一个月,她就退学了。其实寂考的也不是很好,她上的这个学校学费昂贵,而且专业并不是她喜欢的。她退学了,她也转到了辰的学校。在还没回去之前,辰很开心的发了说说,他等她回来。寂以为,她看到的是辰的满心欢喜。
当寂转去那个学校的时候,辰替她拿了行李。如果寂要是知道,这一别之后的事情,她怎么也会留下辰。
寂刚到这个学校,辰就退学了。辰说他不想读书了,他只想留在他的小镇做一个简单的人。关于前途,关于未来,寂不劝他,在她眼里,辰开心就好。
可是,后来,辰说了这话没过一周,辰就消失了,他消失了好几个月。寂给辰打过很多次电话,发过许多条短信,他都没有回复。她去很多地方找过辰,也在很多朋友那里探听过辰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寂好像觉得这个人好像从未存在一样。
在这期间,联系寂的人也很多,所有人都在问他辰去哪里了。寂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人之所以联系她,是因为辰借了他们钱,虽说每个人借的不多,五十一百,可是加起来也不少。他们联系不到辰了。众所周知,寂是辰最好的朋友,所以他们都来问寂。
高中这三年,其实辰也陆陆续续找寂借了一些钱,总是小数额的借,可是他从未还过,寂也从未要过账,只是她觉得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或许,只是她觉得。
十二月,辰还是没有回来,寂一个人,孤独的过冬。她曾储存了诸多温柔浪漫,本想在冬天馈赠给他,可是他从不在意。
辰很久之前的一个号码给了他妈妈,所以他妈妈有了寂的联系方式。他的妈妈也知道,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寒冬,很平常的一个夜晚,辰的妈妈给寂打电话了。她也在问寂,是否知道辰的下落。寂不知道。
那天晚上,她和辰的妈妈聊了两个多小时。
聊完之后,寂独自一人站在整个小镇最高的楼层,十七楼。她迎着冷风,喝下了两瓶啤酒。寂很难受,可是她难受的却不是入喉的烈酒。那晚,寂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想了许久,她和辰已经等不到明年春天一起与清风相拥了,毕竟这寒冬的风让她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在辰眼里的地位。
辰之前告诉寂,他经常和妈妈吵架。可是辰的妈妈告诉寂,他们之间其实很少吵架;
辰之前告诉寂,他妈妈对他狠心到不给生活费。可是辰的妈妈告诉寂,她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不给他生活费;
辰之前告诉寂,他妈妈不同意他做很多事。可是辰的妈妈告诉寂,辰说复读就复读,辰说退学就退学,他的妈妈一直都是尊重他的想法;
辰之前告诉寂,他要管着上学的小妹,自己给小妹花了很多钱。可是辰的妈妈告诉寂,他小妹的所有生活开销他从未管过;
一字一句,寂都听得出来,辰的妈妈很难过。她说她为了辰,放弃了外地的工作,专门回家为他洗衣做饭,可是在辰的眼里,她却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妈妈。好像他的朋友对于他来说更为重要,家人在他眼里从未重要过。寂不知道他的家人算的了什么,但她知道,他的朋友也算不了什么。
辰告诉寂的,全都是谎言。她不知道他的借口是怎么张口就来的,他又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借钱吗?
寂想起多年前的慧为了一点小利偷拿了寂爸爸的手机,可是后来慧也确实后悔了,她也觉得愧对于寂。可是辰呢,这么多年,他有愧对过寂吗?哪怕一点点。在那么多个深夜里,他有突然想起过寂吗?他有想过他对她的亏欠吗?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之前有好几次要坚持送寂回家,然后那几次他都提及要借一些钱,寂借了一次又一次,可是辰却一次都没有还。她以为,他是真的想送她回家。
他之前总是说他和他妈妈不和,他很悲伤。每次这个时候,寂总会格外担心他。她总会做许多温暖的小事来安抚他。
他之前说他复读压力大到自残了,就因为这样一句话,寂独自一人从小镇跑到遥远的县城去看他。可是当时他死活不让寂看他的伤口,说不想让她难过。他哪里是怕她难过啊,他是怕寂知道真相吧。
他一次又一次拿一些虚假的事来博取寂的同情,虽然表面说着不想让寂担心,然而现实并非如此。他不但让寂担心了,他还赋予了寂百倍千倍的担心。
寂想起这些年辰为他做的那些事。他会在买糖的时候多给寂买一颗,他会在吃到好吃的分给寂一些,他会为了寂放弃喜欢的人递过来的水杯,他会为了寂折几百颗星星,他会愿意送寂回家,他会不畏谣言每天找寂,他会轻易的拥抱她,他会每年过年都给寂打电话,他会在大雨滂沱时把伞借给寂,他会在寂难过伤心说他会一直在的啊。
可是,他多出来的糖同样给了其他人,他分享的零食别人也有,他折的几百颗星星根本没有在寂的生日如约送给她,他在圣诞节送她的围巾明明已经被很多人买过并戴着在校园出现过很多次了,他送她回家也有他的目的。
寂这个蠢人,她只看见了他对她的好,她看不见他对她的利用与贪图。
当初,多少人劝寂,你那个朋友好像没你说的那么好。可是寂啊,不允许别人说他一句坏话,她甚至为了辰和别人起口角,只是因为别人说了一句辰怎样怎样。他只是把她当朋友之一,而寂却把他当最好的朋友。
不,或许现在她连朋友之一都算不上了,哪有人这样做朋友呐!辰一直有所图,他对她可能从未真心过吧。他只是会说好听的话,寂以为,他的句句有回应便是对她的在乎。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呐。
后来,要跨年了,辰突然回来了。辰说,想带她去小镇最高楼放孔明灯。很久之前,他就这样说了,他说,他能为寂做到的大概只有这件事了。寂没有拒绝。
那天晚上,辰风尘仆仆的走向她,好像很久不见了。辰并没有讲他为何要借钱,他也没有讲他这几个月去哪里了。其实,寂早就不在乎他为什么借钱了,也不在乎他这几个月到底去了哪里,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辰一直在消耗她对他的友情。
辰说他以后不会消失了,他会每天和寂保持联系,寂只是说好。他的话可信吗?答案是不可信。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何必要当面揭穿呢,有些话烂在心里比说出来有意义的多。
辰本来是每天都和寂打电话的,可是辰后来就没有了。寂就知道,之前的他会说好听的话,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连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了。
真正想离开的人不会大张旗鼓的离开,只是在一个平常的日子,走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辰就这样消失在寂的生活里,此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辰的旧账,一分都没有还给寂。他欠寂的,何止金钱呢。
寂曾经以为,辰会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异性朋友。那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曾在她耳边轻轻发誓,哥永远挺你。可是后来,他欺骗她欺骗的那么彻底,他拿着她的好一再利用,寂这个蠢人,明明早就察觉了是利用,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包容他,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被抛弃呢?
寂什么都没有做错,她甚至对辰比对自己还要好上百倍千倍,可是辰抛弃了她,没有理由,辰就是不把她当朋友。即使曾经他说她是他唯一的知心朋友,寂知道,那都是谎话,她从来就不知他的心。她只知道,她又被人抛弃了。
辰不需要朋友,他也不需要寂。辰是寂唯一拥抱过的人。那么多感情里,他也是她唯一想主动放弃的人。寂一次又一次为了他站在世界的对立面,可是辰呢,非但不感谢寂,还一次一次榨取她的利用价值。
寂什么也没有,她唯一能给别人的就是绝对的信任。信任是把刀,寂给了辰,他就有两种选择。要么捅她,要么保护她。寂不知道辰有没有保护过她,可是现在寂知道,辰拿着寂给的刀在伤害她,没有一点手下留情,没有一点念旧。
七年友情,不过如此。在他们认识的第七年,辰的离开告诉了寂一个道理,她真好骗。
有些人说了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寂以为辰会是她平淡生活里的来日方长,最后猝不及防的成为了大梦一场。这个四通八达的世界本身就是最大的恶意,没有关山难越,没有瀚海难平,他们就是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分别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彼此。
从相遇到离开,寂欠自己良多,不欠他分毫。他是她生命力浓墨重彩的一笔,从他之后,这世上,已没有人再有资格和她说友达之上,恋人未满了。
寂的苦难,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