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幕戏杀青后,朱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小凳子上,发着呆有些出神。
刚刚在演戏时,他扮演的明明是于谦,但小朱觉得演得就是自己,堂堂正德大帝,威武大将军, 镇国公。
这一刻,朱厚照就是于谦,于谦就是朱厚照。
小朱借着于谦这个角色,将对大明朝文官的怨气和不满一股脑儿地都发泄了出来。
该怼就是怼,一点都不手软,朕要剥下你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面孔。
如果这部剧里,只能给一个角色无限加戏, 无限拔高, 无限正面化,那只能是于谦。
于谦这个角色,无论剧组把他捧得有多高,观众都不会有反感,反而会大声叫好。
所以一部历史剧,要合理地改编戏说,必须得找准发力的方向。
朱寿显然比那个沙雕编剧更加深谙此道。
……
拍摄继续。
已经是皇太子的朱瞻基面色复杂地走到了于谦身侧,低声道:“于大人,下西洋的工程可是皇爷爷毕生的心血。”
“看来太子殿下也不赞同暂停下西洋吧。”于谦会意后,有些恍然。
毕竟朱瞻基是从小被朱棣带在身边,这个好圣孙方方面面和永乐大帝太像了。
反而和他胖子老爹朱高炽,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下西洋是利国利民的事。”朱瞻基毫不犹豫地给定了性。
显然, 他也对父亲“劳民伤财”的说法表示不满。
这等于在否认先帝的功绩,甚至形容为污蔑都不夸张。
于谦无奈地说道:“臣虽然据理力争,但显然是形单影只, 无法斗过他们。”
“这暂停下西洋的政策, 显然已经很难改变了。”
朱瞻基双手叉腰,望向大厅, 一声无尽的叹息。
于谦和朱瞻基是属于互相欣赏的。
尤其是当年于谦刚中状元时, 面对朱棣询问“大位传谁”时,一句“好圣孙,可旺三代”,让这两人相见恨晚,顿时成为了知己。
现在这幕戏,还是朱寿亲自设计的。
父慈子孝?别逗了!
朱高炽和朱瞻基的关系绝没有看上去那么和谐。
尤其在朱棣去世,朱高炽登基后。
“太子殿下,恕臣多嘴。”于谦微微鞠躬。
“于大人,我们自己不用顾忌什么,你想说就说。”朱瞻基点头道。
“您已经不是皇太孙,陛下也不是皇太子了,很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于谦提醒着,“毕竟陛下那边,是有不少皇子的。”
朱瞻基的许多想法和朱高炽是背道而驰的。
皇太子是废不了皇太孙的,但皇帝是可以废皇太子的。
朱瞻基微闭着,沉吟不语。
显然,于谦的话和他内心所想不谋而合。
他爹最喜欢的其实是嫡次子越王朱瞻墉, 自己是仗着先帝的喜爱才走到了这一步。
人心啊,很复杂。
有人凭借着儿子坐上帝位, 在坐上帝位后却忌讳别人说他是靠儿子。
朱瞻基很明显感受到父亲在登基后,的确疏远了自己。
“于大人,这暂停下西洋可能是第一步,下一步有可能就是把都城迁回应天府了。”
两人抬起头,四目相望,眼中都是深深地无奈。
……
在朱寿的介入下,《风华大明》的剧情被改得面目全非。
编剧安建看着小朱的眼神是复杂的。
在华夏的影视市场里,除非是顶尖的编剧,要不然在剧组里的地位真不高。
不过想想这些鬼剧情,编剧的的地位能高就怪了。
安建刚刚被导演劈头盖脸地怒斥了一顿,一肚子的委屈。
不过这也难怪,在正德大帝亲自出马对《风华大明》的剧本进行改编后,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能看出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
这编剧有多坑?
当时朱寿看到原剧本后,简直有一种想拿脑袋撞柱子的冲动。
从明仁宗到明宣宗两朝,所有剧情都围绕着汉王这憨憨的造反展开。
其实朱高煦谋反只发生在朱瞻基时期,而且是属于那种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结果到了这里,朱瞻基被逼疯了,才导致短命。
这个编剧简直是鬼才,和《康熙大帝》的编剧,差距可以用光年来计算了。
若论两部剧的投资,可能还是《风华大明》更胜一筹。
到了朱寿来操刀后,直接砍掉了憨憨朱高煦的戏份,让朱高炽、朱瞻基父子的矛盾从背后走向明面。
一个要推翻永乐的政策,一个想继承永乐的志向。
这是路线之争。
……
下一场戏,拍摄继续。
比老狐狸还狡猾的杨士奇,走到朱高炽跟前说道:“陛下,这几天于谦和皇太子走得很近,每天一起上下朝,好像有聊不完的话。”
“这……感觉和太子妃聊的话,都没和于谦聊得多。”
朱高炽听后,眉头紧锁,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他战战兢兢当了20年太子,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可以放飞自我。
“杨士奇拟旨吧,就让太子去南京监国吧。”
“臣遵旨!”杨士奇激动地拜倒。
大家都是老江湖了,谁支持暂停下西洋,谁不支持,大家心里都有谱的。
朱高炽躺在椅子上,拍了拍如孕妇般的大肚子,嚷嚷道:“太子先去南京,也算是为下一步迁都做准备了。”
“陛下,燕京天气恶劣,尤其到了冬季,寒风刺骨,的确是南京更适合做首都。”杨士奇激动地说。
老狐狸是江西人。
若重新定都南京,他回老家也容易多了。
这部剧的格调在朱寿的操作下已经被定下了:往死里黑杨士奇,然后使劲捧于谦。
镜头转换,又轮到朱寿登场了。
于谦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清楚圣旨不可违。
“殿下去了南京,要多保重啊,须知务必要小心汉王。”
朱瞻基点点头,回道:“我会小心,于大人也保重。”
在朱瞻基离去后的第二天早朝,没了皇太子的掣肘朱高炽正式宣布停止下西洋,并准备迁都事宜。
“陛下圣明!”
“陛下仁义宽厚,体恤民情,实在是天下之大幸。”
满朝的百官纷纷鞠躬,唯独一身蓝色官袍的于谦如鹤立鸡群般傲然挺立,一脸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