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打算什么时候下去？”
张青山的面色陡然间变的有些冷峻，看了下天上的半月，淡淡地说：“刚才四周传来的声音你也听见了，现在……唉！一时半会是下不去了。”
孙志平沉默，旁边的战士们沉默，所有人都沉默已对！原本高昂的斗志，瞬间就掉了大半，甚至，这种士气的滑落，让张青山不用仔细去辨别，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猛地想起了已经牺牲的老班长的话“作为一名指挥员，你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条思绪，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面色，都将影响到整个团队的士气，因为——你是大家的头，大家都看着你。”
张青山立即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有多愚蠢，赶紧半跪在地，边招手边说：“同志们，都过来，过来。”
等大家都爬到他身边卧倒后，张青山右手握着拳头，大叫道：“同志们，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我想告诉你们，我张青山从参加革命那一刻起，就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革命，交给了党。无论面对任何艰难险阻，我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我！张青山，是一名红军战士；我！张青山，是一名随时为解救天下劳苦大众而牺牲的革命战士；我！张青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同志们，现在的情况大家心里都应该有数，所以，在这艰难的时刻，我们只有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告诉我，你们有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没有？”
伴随着张青山略显啰嗦，却很提气的话语，战士们心中那团革命烈焰又开始熊熊升高。听到张青山最后的问话，众人整齐划一的回答：“做好了！”
声音铿锵有力，穿透心灵，划破黑暗，传的极远极远……天地间一时为之惊颤！
如同回应这些英勇的红军战士一样，半月害怕的躲在黑云中去发抖了，山风吹起，吹的每个红军战士肌肤发冷，可大家的内心，却如烈焰般熊熊燃烧，壮烈之中带着几分悲愤，誓要敌人付出惨痛代价。
天地间，更为黑暗了！
这个时候，张青山也无法知道周围的哪些马匪到底进攻了没有。
想了想，他掏出一颗手榴弹，扭开盖子，拉掉引线后，大叫：“同志们，敌人上来了，扔手榴弹！炸死这帮马匪。”
叫完，一跃而起，将手榴弹朝下面左边十来米处扔去。
“轰！”
因为有先前的命令，战士们知道张青山这是在试探，可马匪们并不知道，尤其是那些已经偷偷爬到祭台周围的马匪，猛地听到张青山的喊话，心里就开始发憷。再一听见手榴弹的爆炸声后，个别胆小的，直接大叫着向山下跑去。
这时，却听见黑暗中有人大叫：“回去！都给我回去！谁他妈的再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又有一人咆哮道：“弟兄们，别听红脑壳咋呼你们。上面气势就只有几个红脑壳了，咱们一鼓作气的冲上去，绝对能杀光他们。现在，都听我的，跟我一起冲上去。冲啊！”
“打！”
张青山听到那边有人在鼓噪，就知道这两人绝对是马匪的头目，枪口就瞄准了声音来源处。
一声令下，众人齐开火。
“啪！啪！啪……”
“砰！砰！砰……”
“哒！哒！哒……”
都是有经验的战士，根本不用张青山吩咐，大家早就把枪口对准那边了——就算没打中那两个头目，但听他俩这么喊，就已经表明他俩周围有大量的马匪，只管朝那打，绝对没错。
果不其然，众人一开火，就听见了那边传来的惨叫声，如同鼓舞着大家的士气一般，众人打的更为欢快。
“卧倒！快卧倒……分散些，别死挤在一起……都他妈的等着吃枪子吗？还击，给老子还击……”敌人不傻，这边枪声一响，那边就有人咆哮着指挥和提醒，让敌人的惨叫声飞速减少，还击时射过来的子弹倒是越来越多了。
双方一阵对射中，子弹穿梭，尾翼交织形成一道道银光，在这黑暗中格外的醒目。但只要被它砰到了，就是好一阵惨叫。
要不说经验真的能救人。
就在双方对射时，张青山猛地发现，左边近前处的枪声陡然稀少了很多。让他心头一紧：发生这种事情，只能表明两种情况：一是敌人退了，可周围的敌人还在猛烈还击，那么，就只能是另一种情况，敌人趁着夜色掩护，正悄悄摸过来。
想到此时战士们都集中在这儿，为防止敌人用钩爪爬上来，他左右看了眼，没见到周宝玉，只好低声叫道：“周宝玉。”
“到！”
等周宝玉爬到身后，他回头下令：“你悄悄围着祭台周围检查几圈，记住，一旦发现敌人，你别出声，只管拿出手榴弹往下扔。”
“是！”
等周宝玉转身而去，张青山对身边的人下令：“一个一个地传下去，叫同志们停火，后退一米。拿出手榴弹，听我口令行事。”
很快，祭台上没了枪声。
同志们趴在地上，看着脑袋上面呼啸而过的子弹，都默不出声。
“来！把这烟传一下，大家边吸烟边看子弹飞……”见大家情绪不高，显然，各个都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心里准备，但这压抑的气氛却难以释怀，毕竟，不怕死并不代表着面对死亡时没有别的想法。为了缓解大家的情绪，张青山掏出烟，抽了根出来后，把剩下的递给身边的同志，用那个缴获来的，平日里舍不得用的打火机点燃烟，吸了口后，对身边的战士打趣道：“我告诉你们，这可是难得的场面，平日里，大家到哪去找这么个安全的地方，看这么多的子弹在脑袋上飞舞？”
说完，张青山把弹夹从盒子炮里退出来，检查了一下后，翻了个身，看着夜空，边吸烟边上弹。
“老张，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快带同志们走吧。”
张青山扭头扫了眼右边的孙志平，吸了口烟，看着天，并没有做任何表示。
“老孙，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们走？”孙志平右边的周平却不干了：“我告诉你，你少侮辱人。大家都是红军战士，又岂会贪生怕死？”
“对！咱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说的好，我们红军战士，什么时候抛弃过战友？”
“孙副队长，我看大家今天就跟这帮马匪拼个高低，也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红军战士。”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之时，有一个异声响起：“我说，你们这生生死死地，难道真的都想死在这儿？”
“老张，瞧您这话说的，真要是能活着继续革命，谁愿意死啊？同志们，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
周平微微抬头，看着张青山，苦笑道：“可现在这种情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与其如此，还不如跟这帮马匪拼个你死我活。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了……”
没等周平把话说完，张青山打断道：“老周，你要想死我不拦着，可我还不想死了。还有，要是哪位同志愿意跟我一起活下去，我也愿意带着。”
“老张，你有办法了？”
在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张青山指了指天，笑了。
众人跟着看天，可除了月光被黑云挡住，让天地更为黑暗外，没什么稀奇的。又都纷纷看向张青山。
可张青山却又指了指天……笑的有些高深莫测：“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让我们身处绝境，却还是给我们开了一道生还的口子，让我深深地体会了一把什么是绝处逢生！”
“行了，老张，你就别吊同志们的胃口了，你肯定有办法了，快说出来。”孙志平也好奇于张青山的办法：“我也想听听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带着大家一起离开。”
“唉！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求大家提高文化水平了。”
“老张，你这诸葛亮也该装完了，快说吧。”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要下雨了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眼看着黑云越来越黑，云层越来越厚，山风越来越大，谁不知道这是要下雨的前奏？我们关心的是现在该如何离开这里。
见众人还是不解的看过来，张青山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了一下会儿后，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之意，笑道：“我先前不让大家突围，而是在这里狠狠地打击一下敌人，就是琢磨着，在这里我们还有地理优势，可以跟敌人拼一下。可我们一旦离开这儿，敌人仗着骑兵优势，还是能很快追上我们，到那时，大家不仅没有有利的地形可依托，而且必定是累的连还手都难……可现在，大家想想，云层这么厚，这一下雨，肯定是场大暴雨，到时候，露面泥泞，马匹就跑不快了，那样的话，他们还怎么追我们？而且，借着这乌漆嘛黑的夜色，他们就是想追，也得先摸清楚我们离开的具体方向不是？”
众人听的边看着天上的黑云边眉开眼笑。
“行啊！老张，难怪突击连在你手上能打这么多胜仗，就你这脑瓜子灵活的，都快赶上诸葛亮了，想不打胜仗都难。”
“轰！”
张青山得意的笑了起来，正要虚伪的客气几句，却猛地听见手榴弹的爆炸声，抬头一看，只见周宝玉正拉掉一颗手榴弹的引线，要继续往下扔。显然，周宝玉身前的祭台下面有马匪。
“老孙，你们在这守着，注意别让敌人摸上来了……我去看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