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在外面抽了两根烟的功夫，蔡亮就抱着黑将军从屋内走出来。

“小小怎么样了？”张贵掐灭手上的烟，瞧着蔡亮放松的表情，虽有了结果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眼瞅着张贵已经从刚才的状态缓过来了，蔡亮也舒了口气，他笑笑：“没事了，走吧，我送你回城。”

“嗯。”张贵没多说啥，他现在思绪很放空，他知道自己想再多也没用。

有想过劝，可瞅着小小那孩子情况，他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所以干脆不搭这个嘴。

三轮车拖着两人一猫，慢悠悠跑在泥巴路上。

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黑将军慵懒蜷缩在一边，一褐一蓝偶尔半闭半睁间瞅瞅张贵，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友好。

张贵感受得到黑将军那若有若无的目光，他不想点破，稳当坐在护栏上，一个大坑他都纹丝不动，浑若不觉。

蔡亮把车急停在一颗巨大火山石旁。

黑将军抬起头，扯扯耳朵。

这是要动手了吗？

蔡亮没有下车。

张贵亦不敢动。

似乎挣扎了半分钟，蔡亮开口了：“大黑，你留在这等我。”

“嗷呜！”黑将军喵了一声，声音很大，有着急和不解。蔡亮一字一顿，很严肃，也很认真：“我说了，在这儿等我。”

黑将军似乎有些委屈，盯了一眼张贵，眼里有一抹寒意闪过。但又实在拗不过自己主人的要求，有些不情愿跳上巨石，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下。

石头还有些烫，但是暖洋洋很舒服。

蔡亮骑着三轮车又上路了。

黑将军支着脑袋目送车子远去，没事干的它还是继续趴着睡觉吧。

张贵坐在车厢里，和蔡亮背靠背，他有些不解，有一句话一直堵在胸口，思绪了良久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问出声：“为什么不杀我？”

车子稍微顿了一下便恢复正常，只听蔡亮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好端端怎么说到杀你这个话题了？”

“我撞破了你的秘密。”张贵回答说，“刚才那只黑猫，眼睛里满满都是要杀了我的意思。”

“哈哈，这咋可能，大黑就是一只猫而已。”

张贵见蔡亮打着哈哈，他知道今天算是逃过一劫，但既然前者也不愿多说，那他就不再多问。

而且他自己也有事瞒着蔡亮，并且不知道怎么开口。

耀眼阳光透过淅淅飒飒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斑斑点点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又完全消失。

两人都沉思着，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

路程随着沉默变得不长，没过多久，张贵就发现已经到了城乡交界处，这里有地铁，可以赶回城里。

张贵跳下车。

蔡亮微笑着看着他：“家里还有事，我就不送你回店里了，你自个儿赶地铁回去吧。”

张贵低头思考，眼珠左右转转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只吐出两个字：“谢谢。”便转身走。

蔡亮也没有立刻掉头回去，而是点燃了一支烟，目送着张贵走进地铁。

临近地铁，张贵再次回过头，蔡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脸上挂着笑。像刚见面不久的好兄弟再次分离，永不相见那种。

虽然没说，但是彼此都能感觉到一点，此去一别，可能就是永别。

张贵跺着脚狠狠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下了楼梯。

蔡亮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脸庞变得肃穆，嘴角烟还有很长一截，一向节省的他直接丢掉，发动三轮车，一给油，绝尘而去。

没过一分钟，本该离去的张贵又从楼梯口冒了出来，他有些懊恼，揪住自己为数几根不多的头发坐在台阶上。

也是郊区行人少，不然他这个位置非得被人踢下去不可。

十分钟，似乎在天人交战。

长叹一口气，放过了自己为数不多几根头，呼了一口气，似乎有了决断。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已经...确认，他们准备行动，这个月15号左右是最后的日子。】

备注名‘1’显示正在输入中...微微停顿几秒后发来几个字：【干得好（点赞）】

【那你答应我的事？】张贵又问。

【放心，等事成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张贵便没在回消息，低着头垂着手臂，像是皮球泄了气，迅速萎靡。

泪水滴答滴答落在台阶上，张贵眼泪混杂着鼻涕，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嘴里一股脑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

蔡亮一路疾驰来到火山灰石头旁，黑将军已经醒了过来，舔着自己的毛发。

也没急着唤它下来，他手掌横在眉间抬头去盯太阳，刺眼的阳光射的他眼睛涩涩，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后悔吗？”

像是在问黑将军话，却更像自己问自己。

这谁能给他解答？黑将军到是懂，可它不敢，到现在这么多年它都没有透露自己会讲话，只是让大主人知道自己很有灵性，能帮助他们完成拯救小小的任务而已。

“哈哈哈哈——”

大笑，几近癫狂。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这么多年都过来，到头来还在犹豫什么？那可是自己的孩子，掌上肉。

上天既然如此不公，那他就破了这个天，让它知道，人若想胜天，不是没有可能。

为了小小，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义不容辞。

眼神逐渐坚定，他呼唤石头上晒太阳的黑将军：“大黑，下来了，我们该回家了。”

“嗷呜~”

黑将军叫了一声，似鼓励似坚定信念。

这让蔡亮嘴角扬起一丝笑，飚出一句方言：“走，怕它个毛，弄死当睡戳！”

回到家，蔡晴已经把衣服又洗了一遍晾好。

“回来了啊？”她淡淡说，回到了那个有些怯弱，老实巴交农村妇女的样子。

“嗯。”蔡亮点头，见自己老婆没有下文，他好奇追问，“你就不问其它的吗？”

蔡晴噗嗤一笑说：“你是当家的，你决定就好。”

“进来看看小小吧！”

她岔开话题，揭开帘布走进去屋，蔡亮愣了愣神也紧跟了上去。

蔡小小躺在自己床上，紧闭着双目，超级长的睫毛轻微颤动。他的脸上抹满了鲜血，很有规律，像是某种咒语。

小小直挺挺的，握紧小拳头。

“醒不来吗？”蔡亮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却又难以接受。

蔡晴摸了摸小小头顶有些杂乱的鸟窝，眼里满是宠溺，似乎想到了蔡亮之前有什么话要说，她问：“你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蔡亮想了想，笑起来：“就是想问一下，你有喜欢的东西没？我想着有时间带你去逛街买买东西。”

蔡晴嗤笑一声，戳了戳蔡亮的脑袋：“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了？打不死你....嗯...你别想那么多，你和小小就是我最喜欢的，别的东西在这么好，也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

看着妻子满脸喜悦的笑，蔡亮有些憨憨摸了摸胸口，在心底暗暗发誓：“老婆，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会护你和小小周全。”

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