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一口认定了这些事同臣妾有关,臣妾也不好空口说白话,就这样平白的辩驳,皇上恐怕也不会相信。那么,就由着皇上吧。有什么证据,都拿出来,也算是给母后我一个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开口要证据,单这一招,就足可见这位先皇后,如今的太后的能耐。虽然明明是自己理亏,却偏偏还能如此镇定地指责别人无凭无据,随意冤枉人,可见她这些年在后宫中的手段和那些让人难以祈及的风采时光了。
司马景心中也不由沉了沉,略微思忖着。
难不成她察觉到了什么?亦或者说,那些事情确确实实都与她无关,是陈修儒差错了,亦或者连陈修儒也被人所误导了?
若不是此刻已是箭在弦上,恐怕这位皇帝陛下,说不准真的会往后退两步,然后一躬身,说自己误会了母后,然后匆匆落荒而逃呢!
“既如此,景儿,此事就由你来负责吧。就在这里,也让本宫听听。”
司马明的声音显得有些颓然,可偏偏那话语中不容抗拒的威严却又让人可以察觉到他的精明算计。
这个男人,这个在皇位上霸占了那么久,最后还是在迫不得已地情况下传位于自己,将那些烂摊子都留给自己的男人,他的父亲,始终还是那么精于算计,似乎随时都能把控住局面,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而那份沉稳,却是他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学会的。
“是!”
司马景躬了躬身,便轻声对门口侍候的太监喊道:“宣陈修儒。”
不一会儿,陈修儒便走了进来。趴伏在地,对三位在大魏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接下来,他所要说的,所要做的,恐怕是这三位都不愿意听到,也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只是,既然是事实,就已经容不得他们阻止。这世间,不是每件事情都必须在天子的控制中的。总有些事情,天控制不了,也阻止不了。
如同命定的轮回,无论你再如何挣扎,始终都无法逃脱那个漩涡,甚至,你越是挣扎,反而陷得越深,进入轮回也就会越快。
“陈爱卿,父皇母后已经同意了,你也起来,说说你查到了些什么事情,也谈谈这些事情中,你还收集到了些什么证据。既然事关母后,就绝不能让母后受屈。”
虽然是这么说着,可司马景的心里却比任何人都希望陈修儒所收集到的证据足以构成铁证,而那铁证便是将沈婉茹押上刑场最有力的证据,也是让他收回权力最有力的途径。
陈修儒又是一个叩头,答了声“是”,便站了起来。面容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冷硬,那双眸子里更是没有任何的温度,似乎他从绝不会被任何人所驱使,也绝不会因为在座的这几人拥有着大魏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控着生杀予夺的大权而有丝毫的畏惧懈怠。
陈修儒将先前在御书房说过的话,又再次重新说了一遍。言辞依旧冷静,没有夹杂一丝个人的情绪。他的妹妹陈小朵和二王爷之间那段情,外人已无法得知更多的真相。可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却无法使这位铮铮铁骨,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有任何偏向于太后的言辞举动。
甚至于,他的心里其实是恨司马允,恨太后沈婉茹的吧?甚至,他恨皇帝司马景,恨太上皇司马明,甚过于恨整个大魏的朝廷。
司马景明明就不喜欢朵儿,却还是将朵儿纳为了宫妃。若是他放过朵儿,朵儿过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就算那时候年龄大了一些,至少还可以自由自在,至少还可以活着。
司马允却是明明知道朵儿已是皇帝的宫妃,却为什么还要去靠近朵儿?明明知道两个人的感情根本不可能发展下去,为什么还要那么不顾一切地陷进去?
归根结底,这一切的怨恨,却似乎根本没有那个特定的人可以让他去恨。他甚至都不知道,妹妹的不幸,到底应该归罪于谁,谁该为这场悲剧负责?
“陈卿,你可有什么证据?你本就是搞刑诉的,应该知道,无凭无据指证当朝太后,这罪名到底有多大。”
虽然先前司马景已经说了一些,可从头到尾听到陈修儒所说,司马明的心里却已经有了几分相信。只是现在没有证据,他无法真正认定这些事情到底真的是沈婉茹所为,还是这些只不过是陈修儒,亦或者是司马景为了搞垮沈婉茹而利用的伎俩。
如今的他,除了这个跟了自己一生的女人外,几乎无人可信。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无法真正予以信任。
皇位,不管是谁,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别想保持当初纯真的心性不会改变,就不要妄想当初的理想还可以继续坚持。那些都是太空洞的东西,他经历过,也体会过。他的儿子,自然也终究无法幸免。
他太了解司马景,因为在所有皇子中,他是最像他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脾性。司马景当初一往无前地想要进行改革,可是他并没有反对,只是一直在拖。因为他知道,这个儿子,只要一登上皇位,就会自己将以前所有的改革都废除,甚至会成为第一个提出反对的人。
这个儿子与自己太过相像,也太令自己忌惮。虽然他如今还年轻,可却已经超过了他当年的风采。他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他母亲。反而是允儿的性子,与卿儿的才是十分相像。
“臣已收集了所有的人证物证,还请太上皇、陛下允许微臣一一讲述。”
这个故事,最精彩的还在后面。
“准。”
司马景吐出一字,便坐了下来,同司马明和沈婉茹三人一同注视着陈修儒,等待着他的讲解。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目的,却没有一个人的目的是真正的为死者申冤,没有一个人对自己当初做过的事情心怀忏悔。这么多年来,在大魏做官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激动。
以往审案,每次审结一件,都让他觉得疲惫不堪。可是今日,他却十分的兴奋,因为作为陈家的一份子,他终于可以继承父志,终于可以真正以一个刑名家的身份站在这里,以刑名准则“为死者申冤,让生者释然”为准则,真正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地让人心惊。司马景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而司马明和太后的脸上表现出的却是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沈婉茹的脸色渐渐苍白。一开始地镇定自若渐渐土崩瓦解。她万万没想到,那些事情,那些她一直以为隐藏得极好的事情,今日却这么毫不掩饰的被人挖了出来,而且挖得那么彻底,而她事先,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得到。
更有甚者,好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因为有了所谓的人证物证,也都一一与自己挂上了钩。在司马景的笑容越来越明媚,司马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沈婉茹渐渐察觉到一个惊天大阴谋。
那些事情,明明与自己无关,为什么陈修儒却硬是要强加到自己的身上?那两场大火,明明就不是她派人做的,为什么他们会有什么所谓的证据,将最终的罪责指明到她的身上?
沈婉茹始终有些想不通。也许,她是做了许多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可那些事情她心里清楚,是她做的,她无法抵赖。可另外一些事情,却因为跟这些事情放在了一起,而让她更加没办法抵赖,只能冷眼看着。
“......经仵作检验和尸体上的一些物件表明,那两具尸体正是朵妃和允王。臣怀疑,是有人盗走了朵妃和允王的尸体运到了慕容府,企图嫁祸于人。却没想到,慕容府第二天一早便出了事,所以仓促之下,只得烧了府邸。”
陈修儒讲述着,说道尸体是陈小朵的时候,他的脸色竟没有半点儿的变化。
“哼!陈大人这话说得可真是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允王是谁?那是本宫的儿子。他虽然做了些为人伦所不容之事,却也以命赎罪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本宫就算再狠毒,也不至于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甚至还特意着人盗走允儿的尸体,让他葬身异地,无法入土为安!况且,若果如陈大人所说,本宫是真的想嫁祸于人,可也没必要拿自己儿子的尸首开玩笑啊!一个朵妃的尸体,已经足够了。”
沈婉茹反驳着,她满脸的不屑。这件事情,他们没有证据,更加的不合理,别想把这样的罪过也一并扣在她的头上。
司马景的脸色陡然苍白,司马明也是面露疑惑。这样的话,确实是难以让人信服的。可陈修儒却是冷静的,他只淡淡地开口说道:
“娘娘为什么这么做,那就要问接下来的这位人证了。”
他说得那么肯定,似乎连不是沈婉茹所做的事,都可以想到最为合适的理由让她承认。可沈婉茹却只能心里打鼓,猜测着接下来的这位人证,到底是什么人,又如何证明她有对允儿不利的动机。
门帘掀开,看着那张几乎已经完全变了样的脸,沈婉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司马明却充满了疑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