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零章 得猛将,敌四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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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昨夜谈到子时过半,大早上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刘正还有些疲累,迷迷糊糊起身开门,刚越过门槛就被房门一侧的人影吓了一跳。

“公……主公,是云鲁莽了。”赵云抱拳不好意思道。

“一夜没睡?”刘正摆摆手,进了茅厕,赵云迟疑着迈了几步想跟上去,大概是觉得这举动有些尴尬,又停了下来:“半夜朱统领和元翔兄过来陪了一阵,小眯了一会儿。”

元翔是童飞的字,刘正以往听颜雨说过,昨日对方自我介绍的时候刘正也因为看了属性记住了,这时便嘱咐道:“舟车劳顿,你与元翔不要这么辛苦。该休息还得休息。对了……这几天你赶路的时候多休息一阵,这次过去跟我一起上阵。”

“喏。”赵云抱拳道。

那语调听来拘谨,似乎还有些紧张与其他的情绪,刘正明白两人事实上是初次见面,看似主仆关系,实则生分,能够让赵云投靠,还是童渊的关系,兴许中兴剑还占了一定比重,想起当初年轻气盛,望着赵云背上的涯角枪,刘正也有些唏嘘,“昔日便听闻童舅父对你极其看重,此番看你精气神,云长、益德在你这年纪的时候都不如你旺盛。记着,到时候到了战场别紧张,你之勇武,万人莫敌,放开了打,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我在。”

两人萍水相逢,这番话听来神奇,实际上不过是刘正通过系统看来一眼赵云的属性罢了。老实说,昨夜看到赵云的属性,刘正就一直心中惊叹,这时说起来时,实则心中也极其佩服赵云。

这个年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武力竟然已经到了“95”,除了必然具备的“化境枪法”与特技“百鸟朝凤”,竟然还有“化境剑法”、“化境刀法”与特技“断天刀”。

这是刘正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三项化境武技,尤其是依照赵云的经历来推断,便是以往学枪学刀,这剑法想来便是这三年多参悟王越的剑谱融会贯通的,纵使刀与剑有互通之处,王越宗师级的注解也深入浅出,能够在三年中参悟到这种程度,也说明了赵云的悟性和毅力绝非寻常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至少张飞打熬许久,至今武力还没突破,还比赵云差了1。不过此次出城,刘正倒是看到关羽的四维属性得到了提升,尤其是武力突然从9变成了97,虽说不明白关羽为什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大的提升,但至少能够想象,关羽屡次经历战斗,此番人前一回合将轲比能打下马,各方面一朝突破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在蓟县,刘正看到刘备的属性经过这四年历练后也今非昔比,刘备本来就总体属性均衡,都在80左右,此次除了智力从“78”跳到“80”,其他三维属性都已经跳到了85左右,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化境剑法”,不过武力属性倒是没有大幅度提升,反倒是政治属性,变成了“88”,有朝着90大关迈进的趋势。

然而就赵云的年纪,此前还在守孝,怎么也不可能如关羽刘备一般千锤百炼,便是说,他的武力天赋本来就在一个极高的层次,而后天的环境——也就是童渊和李彦,以及王越的剑谱,也致使他的潜力发挥到了最大程度。

这就难怪童渊在三个徒弟中,唯独将师门传承涯角枪传给了赵云——刘正还没忘记,昔日张任的武力也不过87。张绣倒是没见过,但想来也不如赵云。

不过,这时刘正也想起了昔日自宛城返回涿县那段时间,李成闲聊时曾经说过,据说童渊长子实则也是练武奇才,只不过七八年前一场大病死了,童飞学文,当初十二三岁的年纪,在童渊眼中也已经有些不合适了,索性便让童飞一直读书,此后在颜家帮忙。

当然,赵云的武力属性高,其他属性倒也并没有多少突出,都在七十左右,尤其是政治属性,想来是武林中人,年纪又轻,比较耿直,只有“60”。

这时听刘正说起,赵云表情不由微微惊异,练武之人虽然与常人有些不同,但真要说能从精气神在一同练武的人当中判个高下,这还是他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好在他也听过刘正昔日的一些事迹,同时也觉得刘正有客气的成分,这时点点头,“主公放心。云明白。云……一直没忘了昔日雒阳之事……有所准备……”

刘正点头走出茅厕,见赵云表情有些迟疑,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刚俯身洗手准备问,院子外朱明进来,说了要出发的事情,刘正想了想,麻烦朱明进屋帮忙收拾一番,随后招手和赵云走到一旁,“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想说的。跟我你不要客气,只管说。”

赵云迟疑一阵,坦言道:“云有一事想了许久……便是觉得,耗费黄巾、黑山百万之众,与乌桓对决,致使幽州百姓陷入困顿,真的值吗?”

大概是怕刘正想多,他急忙补充道:“我也并非不赞成。可乌桓本就向刘幽州俯首称臣,此番大举来犯,实属无奈之举,纵使黄邵、赵昱当真听到了颁下的话,颁下又与蹋顿交好,直接斩了这两人,不是比如今要好百倍。”

“对,可刘使君一旦走了呢?生病,亦或调离,亦或其他的原因,换来的是如同青州刺史那样的人物呢?你也看到了,刘幽州病了,人心浮动,乌桓也有机可乘……蹋顿、颁下便是死了,仇怨之下,只会激起更大的矛盾……对了,他们看似无奈,实则不过你以他们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这个时候不能心软。”

“可朝堂如此,刘幽州绝不可能走的。不杀他们,耗费更多的时间,有刘使君,一样能兵不血刃……”

“怎么说呢……”刘正想了想,“这么跟你说吧。乌桓寄人篱下,却也算得上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对吧?在我等大多数人心中,因为儒家礼法和世俗观念,乌桓成了一个化外之民,便是我等口中的狄人、蛮夷,是粗鄙之人。”

荀攸打着哈欠进了院子,见刘正侃侃而谈,凑了过来,随手还给两人递过两块糕点。

赵云接过道谢,刘正咬了一口,“我们看不起他们,他们自然会愤怒。矛盾自然有了,纵使刘使君再如何礼遇乌桓,可他们平时是接触不到的刘使君一行人的,他们平素接触到的是百姓,而百姓多半是人云亦云,上面说什么他们便认为是什么,旁人说什么,他们也认为是什么。乌桓平日里的恶行很多,自然也有好人,可恶行听多了,这又是一个偏见。”

“简而言之,我等大汉子民缺乏主见,缺乏学识……哦,还缺乏他刘某人口中所说的主观意识,便是明是非的能力,乌桓亦然,而且,其中不乏自私自利,亦或生来愚蠢之人,为了泄愤亦或利益,在两族间胡言乱语、挑拨离间。如果情况不改变,汉民与乌桓的矛盾会一直长久下去。百年,千年,都是如此。”

荀攸听懂了,立刻接过话茬,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然则大汉如今的局势很差,耗不起功夫去让乌桓改风易俗,此外,其实朝堂上对教化百姓做的也一直很差,更有甚者,听闻与蛮夷住得较近的各州各郡的百姓,都会在中原一带受到歧视。连朝廷官员也是如此。”

“民不开化,不知真正的道理礼法,便是地域都有尊卑之分、贵贱之别,怎么可能让两族和平共存?说到底,上升到国与国,族与族的事情,如今暂时只有强弱之分了。一旦敌强我弱,大汉危矣。此时嘛,便是对于乌桓、鲜卑、乃至南蛮西羌等族来说的大好时机。我等也正是要斩断幽州异族威胁,也好安心南下平定内乱……也不怕告诉你,我等此次针对乌桓,实则还有一劳永逸的想法。”

见赵云若有所思,荀攸朝着刘正笑了笑,“总而言之,幽州凭借刘使君,是如今朝堂之外第一州,绝不能乱。可怎么不让它乱?必须让乌桓鲜卑知道怕,也让幽州各方势力意识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刘正点点头,“国家大义,说起来是谁都知道,可平日里谁将这大义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此时有乌桓外力入侵,正好让人知道大汉国土岂容他人胡来的道理。有此一事,至少百年内,乌桓、鲜卑不敢轻举妄动,鲜卑各族也足以因为内乱不敢造次,乃至于知道黄巾、黑山在此,不敢来犯。”

他顿了顿,“除此之外,还有百姓,也会知道黄巾军强盛,可黄巾军是什么出身?他们也是百姓,只要我们让黄巾军开始宣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事情,再尝试通过黄巾,开始教化百姓,又有刘使君通过官府配合,想必短时间内,新的民意民心,都会重新……呃,换而言之,便是民智开启,众志成城地将这个天下安定下来。这是大格局上的方针。”

荀攸将糕点咽下,“还有练兵啊,剿灭公孙度啊,让刘使君在此事中观察各方人心啊,乃至于让我等这帮有心入仕之人从中体悟宗族、国家,及至外戚宗亲与当今圣上的关系……”

他望望刘正,像是想起了什么,“哈,此事倒是有些扯远了,不过也值得一提,主要也是因为前面几个朝代,历代皇帝过于年幼、羸弱,让外戚、宗亲,甚至宦官都有机可乘。此番刘使君乃宗亲第一人,必须强硬起来,凭借幽州之地,成为陛下在外的最大屏障。自然,会如此想如此做,也是刘使君刚好是那个契机。”

见刘正眼神幽怨地望过来,荀攸拍拍手,笑道:“看我干什么?什么君主集中制与民主的话题又不是我提出来,是你说的。民主不合适是仲豫、伯朗二位叔父提的,你要民主,不是允许你找轲比能了吗?还不满意?”

这个话题是昨夜荀攸说起从关羽地方听到的刘虞针对此事的那番心态后,刘正以此衍生出来的。

他说了一下针对鲜卑中部交好的态度与大概方针,也提了几句想让轲比能试试换一条路子治理部落的事情——当然,其中也有他想换个生活环境的想法,毕竟总觉得后世的是最好的,也觉得如今世道乱,是一个破而后立的机会,所以试探一下荀悦荀表,以此看看能不能得到他们的认同,也好他日有所准备。

只不过民主一事听来崇高,却俨如大同世界一般,被荀悦、荀表通过旁征博引毫不费力地反驳掉,什么收集意见的时间距离就是一个问题,换选太慢,民智尚未开化……尤其是这个观点后继无人,还树敌众多,俨如王莽政变一般痴心妄想,荀悦、荀表说起时极其激动,反复提醒刘正不要过于鲁莽,这种想法千万不能在不想干的名士大儒面前提及,去了酸枣、乃至朝堂便更不行了。

这事刘正以往与卢植荀彧荀攸说起时,其实一开始也被卢植荀彧劈头盖脸地骂过,后来才开始接纳这个话题讨论起来,昨夜自然也有心理准备,但荀攸以往好歹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的,至少觉得这想法挺好,结果昨夜帮着荀悦、荀表抨击刘正,还说刘正中了邪,也不怕哪天轲比能真的成了冒顿,亦或将他掳去配种,从此变成鲜卑人,搞得刘正对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怨念深重。

这些话中的一些名词其实有些晦涩难懂,但赵云大概明白刘正荀攸是站在长远的角度上考虑,这时听着两人娓娓道来,有些感动地笑了笑,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牍,将上面缠绕的有些折断了的枯草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多谢主公与荀先生指点。云定然牢记在心。这木牍,便还给主公吧……上面还有邹姑娘效仿主公的笔记,主公留着,也有个念想。”

“学成来战教你做人……哈哈。你还留着呢。”刘正翻了翻木牍,后面邹琪的笔记倒是有些歪歪扭扭的,很稚嫩的书法,他笑了笑,捏着木牍站了起来,拍了拍赵云的肩膀,“昔日孟浪了,才敢自以为是地写这种话。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当初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如今想想,还是觉得为什么要去做才是最重要的。知道枪,知道怎么出枪,都不如知道为什么要去练枪……直面本心。昨夜你说的对。是你教我做人才是。往后,还请子龙不计前嫌,时刻鞭策我了。”

“他教你了?”

荀悦恰好随同平汉进了院门,有些诧异地朝对他抱拳的赵云笑了笑,“你看,我没说错吧。还是你这样简单一点好。纯粹。这世道啊,便是个大染缸,染红染黑,主要看的还是底子。你是苎布,生来就好。他刘德然便是块麻布,不一样的。”

微风吹拂,阳光洒下来,望着荀悦和煦的笑容,看着高大魁梧的平汉也笑起来,赵云神色微微恍惚。

犹记得当初山巅之上,也有这样类似的场景,只不过最重要的人已经走了……

三年过去,连心中对于那位姑娘的充满旖旎的憧憬期盼,也随着成长与经历消逝了……

耳畔众人在说笑着什么,刘正苦笑的表情落入眼中,赵云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自屋内出来的朱明手中的中兴剑上。

片刻后,目光微微一红,他想起昨夜刘正以血祭剑,也不知怎么的,心中微微有了暖意,随后鬼使神差地摸进怀里,将那棵枯草通过不禁意地方式扔掉了,在听着荀悦数落着刘正“毁人不倦”后,上前笑道:“是主公心性更为牢固凝实了,可不是赵某教的。主公之言恍如醍醐灌顶……”

“这马匹拍的……我呢,我呢?”荀攸撇撇嘴,惹得赵云一阵尴尬地讨好。

大笑声中,这院子逐渐空了,随着百余人凑到村庄外,长长的马队开始朝着北方进发,热热闹闹一片。

但这股热闹,在两日后终究是被更大的热闹压了下去。

因为眼前尸山血海、声浪如潮,一场血色盛宴,正在展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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