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琉月都十分安静。
定下和亲之后,姜贤十分伤心。
元渊入了永安宫一趟,姜贤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姜贤亲自去了一趟佛台山,一是烧香拜佛,二是去请供奉在佛台山数十年之久的玉香囊。
西丘那边,动作极快。
和亲一事谈妥后,接亲的队伍当即就上路了。
从谈妥亲事到琉月出嫁,不过一个半月……
整整一个半月,她都把自己锁在宫殿里。
再见她,已是一个月后。
大殿上,一身白裙的琉月,站在大殿中央。
朝臣见着她,全都毕恭毕敬地行礼。
琉月瘦了好大一圈,衣裙穿在身上有些空空荡荡的感觉,风一吹,裙摆就随风飘荡。
“扑通”一声,琉月就跪在了大殿中央。
顿时,龙椅上的姜贤站起身来,惊得近乎失声:“皇姐!”
这是在干什么?!
若非接触到琉月冷静的目光,姜贤差点亲自跑过去,把姐姐从地上扶起来……
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琉月开口道:“皇上,琉月今日来,想请一份旨。”
请旨?
姜贤难受至极,连忙道:“皇姐想要什么,只管同朕提!”
“多谢皇上。”琉月认真磕了个头,才直起腰,看向大殿之中的暗红身影:“求皇上下旨,封元渊为监国九千岁!”
声音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什么?监国?”
“皇上已经可以亲政,怎么还要监国?”
“就是!宦官怎可代理国政?”
“……”
大殿内,议论声激烈极了。
元渊眸色深沉,蹙眉看着琉月。
他在用眼神问她:为何?
为何?
琉月惨然一笑。
还能为何?
望着一众无能又死板的朝臣,琉月一字一句道:“元渊救先帝有功,又平叛了宫乱,救大齐于水火……
如今的大齐,正风雨飘摇。
我嫁去西丘和亲后,自会维系两国安稳。
给元渊十年,相信,十年后的大齐,一定会是一个不一样的大齐!”
她话音刚落,就招来一阵小声反驳——
“真需要监国,换个人不也行么?”
“就是!哪怕是大理寺卿,也比九千岁适合!”
“说得对!他不过十**岁,哪里能胜任监国一职?”
“……”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计。
琉月听着,只觉难受得紧。
她去西丘,是羊入虎口……
可,阿贤留在大齐,又何尝不是待在狼窝?
大齐朝堂,养着一群野心勃勃的豺狼虎豹。
唯独阿渊……
琉月抬眸,黯淡的眸光,落在元渊身上。
他的身上,仿佛有光。
在一片浑浊之中,唯独他,满身清明……
琉月收回目光,声音清亮:“诸位大人!有人说,元渊才十**岁,无法胜任监国一职?
由此可见,你们是不是也觉得,皇上不过十七八岁,也无法当皇上?
怎么,你们是觉得,皇上坐在这龙椅上不合适?”
她声音落下,大殿一片死寂。
“扑通!”
有人重重跪了下来。
“扑通……”
接二连三的大臣,跪倒在地上——
“老臣并非这个意思!”
“皇上,微臣也是担心大齐……”
“皇上饶命!”
“……”
望着跪了一地的人,姜贤坐正了身子,开口道:“朕赞同皇姐的话!
大齐如今,正需要人才。
阿渊能力出众,协助朕处理国事,甚好!”
甚好?
跪了一地的大臣们,大多内心都在翻白眼。
这皇上,怕不是个傻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监国”是什么意思?
唉……
罢了。
有几个大臣交换了眼色——
元渊,毕竟是宦官,宦官,总不至于谋朝篡位?
与其让别人上,倒还不如让元渊上呢!
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皇上,臣有话要说!”
姜贤看了一眼那人:“荣国公想说什么?”
长得高壮、年近五十却依旧显得年轻的荣国公往大殿中央一站,开口道:“臣以为,九千岁文韬武略,由他当监国最为合适!”
年纪轻轻就挺着大肚子,白净的昌都侯也站了出来:“臣附议!”
“臣也赞同!”
“……”
姜贤见状,心中颇有成就感,于是挥手道:“来人,朕要亲自拟旨,册封阿渊为我大齐监国九千岁!”
李德山匆匆去取笔墨纸砚和玉玺。
元渊被册封为监国九千岁的旨意,很快就下达大齐全国各地。
一起下达的,还有琉月公主嫁往西丘和亲的旨意……
这是宫乱之后,大齐皇宫的第一场喜事。
太后亲自操持,将宫中布置得十分喜庆热闹。
拿姜贤的话说:皇姐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决不能让西丘看轻了她!
于是,哪怕连冷宫门外,都挂满了红绸。
京城,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琉月去和亲那日,当真是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元渊穿着靛蓝色锦衣,乌黑柔顺的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脖颈,哪怕是炎炎夏日,也显得十分清爽。
他站在马边,看着琉月被宫女和嬷嬷扶着,缓步出了宫门,朝着马车这边走来。
路过他时,琉月脚步顿了顿。
她低声开口道:“此行路途遥远,辛苦监国大人了。”
元渊:“……”
他还未开口,琉月就已经被人扶上了装饰喜庆的马车。
接着,随着一声“起驾”,马车缓缓启动,往西行去。
直到马车行了许久,元渊都还站在原地。
大齐的送亲队伍,全都眼巴巴地瞧着他。
这时,一个高大身影走过来,嗓音低沉:“还在难过么?该出发了。”
元渊抬眸,望着马车背影,问:“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后悔了?”池影冷冷道:“你若后悔,入了藏雪城,你去杀了凤南启,我去宰了老皇帝。
届时,江山有了,美人也有了。”
元渊:“……”
他斜眼看着池影:“我怎么觉着,你说话阴阳怪气的?”
“跟你学的。”池影回道。
元渊:“……”
他被气笑了。
衣袍一掀,元渊翻身上了马背。
池影也跃上马背。
马匹,迅速朝着马车追去。
元渊骑在马上,沉默了许久,才低哑着嗓音道:“琉月说得没错,我天性凉薄。
在她下定决心要去和亲时,我竟觉得松了口气……
牺牲琉月一人,就能换两国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安宁,让千百万的百姓免于战火……
师兄,我……是不是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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