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匹肥壮的马,被拉上刑场。
禁军清了场地,将五匹马套上绳子。
所有绳子的一头,都集中在一处。
姜兰玥的四肢、脖颈,皆被套上了绳索。
睁开眼,就是阴沉沉的天。
失了声的姜兰玥,宛若失去了灵魂……
大齐建国百年,她,是第一个被处死的公主,更是被车裂的第一人!
生前,她不能名扬天下,死后,却要遗臭千年!
粗糙的绳索,把皮肤磨得生疼。
姜兰玥满脸是泪。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在心里咆哮:“为什么?凭什么?
我只是想活得有个公主的样子,我只是想拥有正常公主拥有的人生……
我只是想……所有人都能看见我、尊重我、喜欢我……”
一阵寒风刮起,卷起沙尘。
冰凉的雨滴,拍打在脸上,带来寒意。
在雨滴还未落在元杳身上前,身旁的人已经抬起衣袖,为她将寒风和冰雨阻隔在阔袖之外。
李德山见状,连忙招手,让人把伞拿过来给姜承琰撑上。
谢执眯眼,瞧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气,朗声道:“行刑!”
早就急躁的马,被放开缰绳。
五匹马兴奋地扬起前蹄,疯狂朝前方狂奔……
绳索,越收越紧。
姜兰玥由着地的姿势,被绳索和马牵制,提到了半空中,越拽越紧……
在尸体被分开前,一抹黑影挡去元杳的视线。
云潺冷清却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起风了,当心被沙尘脏了眼。”
元杳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多年前的一幕。
那一日,她刚在这个世界醒来。
三岁的她,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
宛若一个奶团子。
初来乍到,就差点被奶娘毒杀、刺杀……
那时,是爹爹护住了她。
那个奶娘服毒身亡时,死相可怖。
九千岁,也是拿袖子为她挡了血腥恐怖的场面。
而后,他护了她十几年,将她由一个奶团子养成了一个及笄的大人……
而今,也有这么一个人,事无巨细地护着她。
不。
从很多年前,云潺就已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护着她了。
那时,他还是她的小暗卫。
而今,他是她的男朋友。
以后,他……会成为她的夫婿吧?
雨,越来越大。
雨声,压下了姜兰玥被五匹马活活撕裂的的声音……
刑场内外的数千人,皆在瑟瑟发抖。
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这寒风冰雨给冻的……
马匹停下的时候,刑场一片血淋淋。
谢执握着剑,冷冷道:“刑毕!”
姜承琰环顾了一圈刑场,叫上李德山:“回宫。”
李德山扯着嗓子:“皇上起驾……”
姜承琰从椅子上站起身:“怀遥,元小杳,下雨了,回家吧。”
下雨了,回家吧。
怀遥拍拍衣服上的雨滴,拧眉瞧了一眼云潺和元杳:“怎么着?淋雨很浪漫吗?
要谈恋爱,回去谈!
快走快走,下雨了,到处都是血腥味,臭死了!”
语罢,怀遥就大步走到姜承琰身边。
姜承琰朝元杳处瞧了一眼,见元杳和云潺手臂挨着,不由地心尖酸涩。
他收回目光,大步往宫门行去。
元杳看向云潺:“我困了。”
云潺从善如流地接话:“我抱你回去?”
元杳:“……”
她倒是想。
不过,也就想想。
元杳轻咳了一声,借着伞,肩膀紧挨着云潺肩膀,软声道:“这样走着回去吧。”
云潺轻笑了一声。
她呀,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朦胧雨雾中,云潺撑着绘了云纹的油纸伞,两人缓步在前方走,静儿则带着宫人远远在后方跟着……
千华宫,阿若已经让人备了甜点、热水,又燃起了炭火和暖炉。
阿若一边为元杳护理头发,一边道:“奴婢幼时在淮水,那儿曾有泡柚子叶水去晦气的风俗。
奴婢托人在宫外寻了柚子叶,给郡主和云潺殿下都煮了水,郡主好生泡一泡。
今年,真的是死太多人了……”
元杳泡在木桶中,浑身都暖洋洋的。
连皮肤,都被热气熏成了粉色。
泡了柚子叶水,阿若又为她换上滴了玫瑰精油的热水……
元杳泡在桶里,掬起一捧水,轻笑道:“阿若,你对我这么体贴,我都舍不得让你嫁人了。”
嫁人?
阿若动作一滞,跪在木桶边:“郡主,阿若自来到郡主身边起,就已经在心里发过誓,此生都要伴在郡主身边!
阿若这辈子只是伺候郡主,不想嫁人!”
说着,人就红了眼眶。
元杳见状,又感动又心疼:“阿若,你先起来。”
阿若重新坐回凳子上。
元杳侧头看着阿若:“若是遇不到对你好的人,我又怎么会真把你嫁出去呢?
女孩子,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走。
玉儿和丹青,是因为遇到了好夫婿,我才舍得对她们放手的。
像静儿,她性子急,又大大咧咧、叽叽喳喳的,在遇到真心待她好的人之前,我都会把她留在身边。
同理,你也是一样。
若是遇不到好的男子,我宁愿自己养你和静儿一辈子,也不能随意把你们嫁出去,让你们受委屈。”
阿若这才放下心来。
她擦了擦眼角,露出一抹笑:“奴婢就知道,郡主最心软、最好了!”
元杳莞尔。
她玩着水,软声道:“阿若,我泡得有些热了,方才又吃了好些甜点,想喝山楂汁,还想吃水果……”
阿若用干布巾给她擦了头发,笑道:“郡主,再泡一盏茶时间,就该起了。
穿好衣裳后,不要靠近窗边,免得着凉。
奴婢这就去给你煮山楂汁,再给你切点水果。”
元杳笑眯眯道:“知道啦!”
阿若擦了手上的水,轻轻出门去。
阿若走后,元杳犯懒,又多泡了半炷香时间。
她算算时间,阿若估计快回来了,就从木桶中起身,身上水都没擦,就直接裹了里衣。
窈风殿烧了好几个炭火,整个殿中,又亮又暖烘烘的。
热,还闷。
元杳光着脚,裹着里衣,小心翼翼靠近窗边,试图偷偷开窗透个气……
孰料,她手还未碰上窗户,窈风殿的门就被推开了。
元杳:“!!!”
一抹轻软的雪白,映入眼帘。
云潺穿着柔软的雪白衣袍,头发一丝不苟地用玉簪束起来,手上正端着两杯鲜红的山楂汁、几碟切好的盈翠鲜果。
他侧眸:“元杳,你果真偷偷吹冷风……”
话还未说完,云潺愣在当场,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元杳:“?”
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低头。
她的里衣被水浸湿了,紧紧地贴在了皮肤上。
轮廓曲线,一览无余。
【作者题外话】:让我们为云潺念一遍九千岁离京前的话……
我不想每章都在求银票,但我好害怕不求就没人给我投,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