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杳当场就被气哭了。
她扑入九千岁怀里:“爹爹,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瞒着她呢?
天知道,她有多慌多害怕……
眼泪,来势汹汹。
九千岁的大片衣衫,都被她的泪水打湿。
他轻咳了一声,语气还有些虚弱:“好了,别哭了,都是爹爹的错……”
元杳双眼红肿:“本来就是你的错!”
九千岁哑然,失笑道:“你这团子,今日怎的这么凶?”
元杳抹泪,凶巴巴道:“我一直都凶!”
九千岁哭笑不得。
这时,影道:“你爹爹中了毒,情绪不宜波动过大。”
中毒?
还真中毒了?
元杳连忙收起小脾气:“爹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九千岁啊!
他叱咤朝堂多年,从未在这方面上吃亏。
这一次,怎么会中毒呢?
九千岁侧头:“水。”
影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喝了水,润了嗓子后,九千岁才看向元杳,缓声道:“本座……累了。
几年前,本座就曾答应你,要离开朝堂、离开大齐……
皇上驾崩,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本座以为,他能再撑一撑,谁知……”
姜兰玥竟下了毒!
他赶到时,皇帝已经喝下放了毒的汤……
回天乏术。
隐忍着杀意,九千岁装作不知,也喝了那汤……
听着九千岁略微虚弱的声音,元杳心疼不已。
待他说完后,她才问:“爹爹,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这个毒,很严重吗?
余毒……能彻底解除吗?”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别怕。”九千岁抬起苍白无力的手,为她擦去眼上的泪痕:“本座心里有数。”
元杳终于松了口气。
她紧紧抓着九千岁衣袖:“爹爹,答应杳儿,下次不可以再这么冒险了!”
毒,终究伤身!
“而且!爹爹有任何计划,都不许再瞒着杳儿!”元杳抹泪:“杳儿害怕……”
“傻团子。”九千岁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本座不是让云潺将你带回千华宫,让他告诉你此事么?
你为何半点不知情,急冲冲就冲进来了?”
元杳:“……”
她愣住。
云潺拦她了。
他要带她走,说,在殿外不方便说话……
可是,她急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去。
恰好,谢执又赶到……
她威胁云潺,让他放手。
她还说,别逼她恨他。
云潺不肯放手,谢执帮她时,砍伤了云潺的手,流了好多血……
然后,她做了什么?
她在他本就受伤的那只手上,敲了他的手肘,让他吃痛,被迫放开了她……
她都做了什么啊?!
元杳忍泪:“爹爹,对不起,都是杳儿的错……”
都怪她不够理智,才自己吓了自己好大一场,也怪她听不进话,才导致云潺受伤……
谢执没进来。
云潺也不见。
也不知,云潺的伤怎么样了?
九千岁见状,看向影:“去,把云潺找来……”
“不必找了。”谢执从殿外进门来。
见到谢执,元杳连忙问:“云潺呢?”
谢执脸色不太好。
他看了一眼九千岁,才道:“他走了。”
走了?
走去哪里?
回楚国吗?
拖着那么重的伤……
他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元杳慌了。
九千岁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小杳儿。”
元杳抬眸:“爹爹……”
她又自责又委屈。
九千岁浅叹了一口气,对影道:“传消息,让暗卫把云潺带去千华宫候着。”
影点头。
眨眼,人就消失了。
谢执这才看向元杳,开口道:“小杳儿,抱歉,我不知……”
元杳摇头:“不怪你。”
谢执和他一样,根本不知情。
而且,他伤云潺,是为了帮她……
元杳深吸了一口气,才问:“爹爹,太子,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计划?”
姜承琰一直沉默着。
听到元杳问话,姜承琰才看向九千岁:“您……真的要继续这个计划么?
能不能……能不能再多陪我几年?”
也让元小杳再多陪他几年……
怀柔、怀遥都远嫁了,皇帝也驾崩了。
如今,九千岁也要走了。
他一走,元小杳肯定也快了……
重要的人,全都陆续离开……
难道,他此生真的只能当个孤家寡人?
一想到遥远的未来,姜承琰就凄凉得紧。
九千岁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冷淡道:“本座早就说过,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
你已长大,是个合格的储君了。
本座此时不放手,更待何时?
本座……还想求个善终呢。”
善终……
姜承琰脱口而出:“用不了几年的!届时,您便可以在千华宫颐养天年!”
“不必了。”九千岁拒绝道:“千华宫虽好,本座却已经待腻了。”
姜承琰愣住。
九千岁看向谢执:“你的身世,已经知晓了?”
谢执皱着眉头:“是。”
九千岁颔首,继续道:“先帝曾有许多皇子,可是,最后,却没几个善终。
你出生那年,朝堂形势正严峻。
宫中,时常发生暗杀、毒杀……
故而,本座与皇上商议,将你送去给当时的平南将军养。
将你送养出去,一则,可保你性命,在关键时刻,留下皇上的血脉……
二则,当年兵权零散,把你培养成将才,待你长大后,更方便以你之手将兵权收回来……”
谢执苦笑:“原来,我的人生,自出生时就已经被安排好了?”
九千岁静静地看着他。
谢执抹了一把脸,问:“如果,我没有按照你和皇上的想法成长呢?
如果,我喜欢吟诗作画、吃喝玩乐,不喜欢舞枪弄剑呢?
那样,你们的计划岂不是就要落成一场空?”
九千岁淡声道:“你不会的。”
谢执嘲讽一笑:“千岁就如此笃定?”
九千岁狭长眸子微眯:“因为,你的生母是林贵妃。”
林贵妃生于世代赤胆忠心的将军世家,长于军营……
她的骨血,又怎么会长成只知吟诗作画、吃喝玩乐的废物?
谢执闻言,笑得颇为嘲讽:“这么说,我真是个拥有优秀血统的好棋子?”
九千岁蹙眉。
一旁,姜承琰出声道:“谢执,父皇和千岁并没有把你当棋子的意思,你……”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太子殿下,姜兰玥已带到!”
姜承琰顿住。
他侧眸,看向元杳。
元杳拿起破月给她的折扇,软声哄道:“爹爹,你先好好休息,杳儿去去就来!”
语罢,她转身,眼里第一次露出冰冷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