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事情,别人或许早就已经记不清楚,可是他却记得很清楚,那个有一双温柔细腻的手,笑得很温和的楚皇后。
他虽然是父皇的长子,母妃姜贵妃本是一个贵人,生下他之后才被封为嫔妃。许是因为他没能让自己的母亲母凭子贵,她对他也总是爱理不理的。
总是需要他去讨父皇欢心的时候,才会花时间哄他,教他怎么在父皇面前为她赢得更多的宠爱。
幼时的他很孤单,看似风光的大皇子身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幸福,他总是一个人呆着,谁都会忽略他的存在。
只有楚皇后,那个美丽又善良的尊贵女人,她会抱他,会跟他说话,陪他玩耍,亲手为他做衣服,亲手为他做点心吃。
从那以后,他每天最想见到的人就是楚皇后,小小的心里觉得,楚皇后才是他的亲娘,因为他的母亲从来没有抱过他一次,哪怕是看他,也是不耐烦的。
直到他的母妃发现他跟楚皇后异常的亲近之后,就开始对他很好,教他各种污蔑楚皇后的话,目的就是为了让父皇厌恶楚皇后,从而宠幸她。
每一次对上楚皇后温柔的双眼,他就不忍心,一次又一次的违背母妃的命令,换来的是一身又一身的伤痕。慢慢的,他开始躲着楚皇后,心想只要他不再跟她亲近,母妃也就不会再让他去害她。
躲躲藏藏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弟弟百里长剑的到来,一切才宣告结束。母妃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弟弟的身上,再也不管他,而他也变得越加的沉默。
可是楚皇后还是默默的关心着他,时时刻刻都想着他,给他最好的照顾,可她再也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在用那种无言的方法保护着他。
清晰又模糊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进百里长青的脑海里,喉头堵得有些难受,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应该从何说起,鼻头泛酸,直叫他想要落下泪来。
他只希望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都不是他想去争去夺的,对待百里宸渊,百里长青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看得出来,他心中有恨,心中有怨。
他是回来报仇的。
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就险些被溺死在水中。好不容易能保住一条小命,却又被送往极寒的西北之地。
在他还只知道哭泣时,生下他的母亲就已经魂归西天。
那种疼与痛,是百里长青没有经历过的,因此,无论百里宸渊对他的母妃做出怎样的举动,他都保持了沉默。
倘若有一天,他的母妃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时,他只希望百里宸渊能留下他的母妃一命,毕竟她是他的母亲,哪怕不亲,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青儿,很有心。"月帝的眼神不似之前的凌厉,看向百里长青的目光很温和。
"母后,青儿给你叩头了。"二十年来,百里长青第一次唤楚皇后为母后。
即便是以前,楚皇后常常将他抱在怀里跟他说话,他也从未开口叫她一声母后,总是喜欢叫她皇后娘娘。
祖制上历来都有规定,后宫各嫔妃所生下的皇子,见到皇后都要称之为母后,而自己的生母则唤为母妃。
百里宸渊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落在跪在地上的百里长青身上,从他留意皇室中四个王爷之初,他就知道,最没有野心的人便是百里长青。
当然,百里长青也并非蠢才,他的手里同样培养着一批势力。
这个人,在某些时候,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助力。
"韩王的心意,本王领了。"薄唇轻启,话里的含义倒是没有几个人能听得明白,只觉一头雾水。
百里长青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一惊,顺着眼前那只白晰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站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
百官改变主意的那一晚,他的心中对百里宸渊就有过多的猜测,原本以为他隐藏得够深也够好,岂知在百里宸渊的眼中,也不过只是水中月,镜中花,一场空。
就连与他时常有所接触的明王,风王,影王的人都不知道他有一批暗势力,百里宸渊却清清楚楚,怎不叫他震惊。
也难怪,他有那么大的本事让百官在一夜之间,改变原本的主意。
"不客气。"百里宸渊收回自己的手,他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了,哪怕是你百里长青。如若真的走到那一步,本王会送你一个人情,至于是什么,随本王的性。
"姜贵妃,剑儿,行礼吧!"多少年,没有人祭拜他的宁儿,能让这些女人跪在她的面前三拜九叩,他心里解气。
月帝眼中的笑意很温和,帝王之气有所收敛,幽深的双眼落在姜贵妃的柔美的脸上,神色如常。
后宫里的争斗,他岂有不知的道理。
"是,皇上。"姜贵妃点了点头,手指深深的掐进肉里,端庄的双腿跪地,恭恭敬敬的磕头。
忍得一时之辱,将来她必要加倍的讨要回来。
百里长剑学着百里长青的样子,下跪磕头行礼,一举一动莫不是恭敬有佳。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大殿里的嫔妃全都向楚皇后行了礼,上了香,月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管在她们的心里是不是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到底是服了软,颇有几分大快人心的味道。
"萧皇后的身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本王倒真想瞧瞧你的腿到底有多硬。"随着百里宸渊的动作,白衣轻掀,举手投足之间透出几分张狂的邪气。
"血王,你是在威胁本宫吗?"萧皇后苍白着一张脸,只觉憋在胸口的怒气越燃越大,几乎就要将她给淹没了。
以前,她处处低楚宁宁一头,现在,她已经贵为皇后,竟然还要受她儿子的威胁,试问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
不甘心,她不甘心,"皇上,臣妾并不是要对楚皇后不敬,只是血王他..."委屈的模样惹人心生怜惜,将落未落的眼睛悬在眼角,楚楚可怜。
她就不相信,那么多年的夫妻,皇上会一点尊严都不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