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落下来的时候被悬崖上的树枝挡了下，草地又起了缓冲作用，勉强捡回一条小命。

日暮黄昏，鸟倦归巢。

连着绿茵地的是一个半圆形的湖泊，阳光洒落湖面，微波粼粼。飞鸟轻轻掠过，抓起只小鱼展翅高飞，留下一片涟漪。

见一边的魏方醒了，杭远浅浅一笑，“师哥，饿不饿，我去给你摘掉果子。”说着吃力起身，一瘸一拐往树丛走去。

“小远……”

魏方霎时泪洒前襟，无奈落下时腰部受伤，痛得动不了，此时只能躺着。

是山中的野果，个头小且酸涩。

杭远赶忙吐了出来，忙去夺魏方手中的果子。魏方直接塞进口中，大口咀嚼，眼泪都吃出来了，却一口一个“好吃。”

杭远不禁苦笑，因为右腿伤了，坐着的姿势有点别扭。索性就地躺下来，一转头刚好对魏方的视线。这不近不远的距离刚好，能直接看见他眼底的情绪。

“师哥，果子酸涩，难以下咽，你却说好吃，你忘了你不会说谎吗？”

“可是我对你说了谎。”

眸子暗淡了下来，魏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会伤害杭远，只记得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声音不断在响:杀了他，你娘亲就能平安……

“师哥，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怕什么吗？”

魏方摇摇头，羞愧难当，恨不得杀了自己。

“我最怕你突然不说话，因为那时的你肯定在想不开心的事。我以为你我从小到大无话不谈，不会有秘密，是我太天真了……”

“对不起。”

紧闭双眼，生怕泪水流出来。但即便如此，也是徒劳，泪水渗出眼眶，无声息流淌。

杭远忙抬手擦着，脸上写满心疼，“师哥你别哭啊，我也最怕你哭。每次你一哭，我这心里就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的，心脏也疼的要命……”

“小远，你为何不恨我？为何还要对我那么好？为何……”

“因为你是我师哥啊。”

一句话彻底引得魏方泪崩，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杭远无奈摇头叹息，递去衣袖让他擦眼泪。

“再说了，方才掉下来的时候，你拼命护住我，我才只是断了条腿，你却伤成这样。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恨你……”

“可是是我推你掉下悬崖，是我想杀你……”

“瞎说！分明是我走路不看道，才会不小心掉下来。”

“小远，我……”

魏方哭得更厉害了，杭远犹豫了下，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这样眼泪就掉不出来了。”

霎时心如过电，想起小时候。

那时杭远刚上山不久，想念娘亲，晚上总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有回他发现了，用手捂住他的眼睛，说“这样眼泪就掉不出来了。”

掉不掉的出来他不知道，倒是杭远之后哭得更加厉害。吵醒了师父，屁股又被打了个开花。

二十来年过去，他却一直记着。

“小远。”

“在。”

“谢谢。”

“师哥你傻了，你我师兄弟之间说什么谢谢……”

“谢谢。”

杭远不禁会心浅笑，见他不哭了，收回手。

“师哥看上去那么坚强，却是个爱哭鬼，瞧你把我都弄湿了。”

魏方浅笑不语，出神看着天空。蓝天悠悠，白云朵朵，还是小时候看到的那片天空。一转头发现杭远正目不转睛盯着，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

“我发现师哥一点都没变，长得还是和小时候那么丑。”

“你这小子，也还是像以前那样爱损我欺负我。”

习惯性抬手想摸杭远的脑袋，想起之前做的事，又内疚的收了回去。

杭远却直接拉过，垫在脑袋下，侧躺着着朝向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我记得小时候练武累了，就拉师哥的手枕着，躺在地上休息。”

“你还说呢，每次你都睡着，害我手臂麻了动不了。”

看着他满是血痕伤口的脸，魏方又忍不住想哭。

“不要再哭了，爱哭包。”

杭远故作不悦的丢出一句，闭上眼休息。

魏方忙抬手擦去，他没想象中那么坚强，而他比想象众更温柔。

迟疑片刻，魏方开了口，“我找到我娘亲了。”

杭远睁眼看了他一眼，继续闭着休息，“很好啊，毕竟我想我娘亲，只能去地府找她。”

“原来他们当年不是丢下我，而是因为战祸，我和他们失散了。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一直在找我……而在半年前，鬼阶抓走娘亲，以此要挟我。”

杭远猛的睁开眼，眉头深锁，“又是鬼阶！难道这次……”

“是。就在前几日，鬼阶的人找到我，让我杀了你，不然他们就杀了娘亲。这二十多年来，娘亲为找我吃尽苦头，我不能看着娘亲死，我没得选……小远，是我该死，是我对不起你……”

“师哥，若是互换身份，我也会以娘亲为先。而且如今我没死，你又何须自责。”

魏方今儿的眼泪看来是不打算停了，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杭远抬手捂住他眼睛，“不过我没死，那鬼阶就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