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
天一黑,苏清俞就看到满院子的打手。他们毫不掩饰的在院中或扎堆闲聊,或篝火烤肉喝酒。人手配一把三角弩,只要房中有一丝动静,无数双似老鹰的招子就会刷的一声聚过来。
当他们口中得知杭远和魏方已经跳崖身亡时,眼眶霎时湿了。没有香烛浊酒,只能用三杯清茶以祭悼念。
好朋友,别走远,奈何桥上等一等,我一定会送吕行下去给你们谢罪!
二爷来了,从黑暗中出来,仿佛他本就是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人。
她安静坐在柜子上沉思,二爷站在窗边,出神的仰望夜空,透着哀思。
这种神情好熟悉,芮恩似乎也很喜欢这样。
“那天出手帮助杭远和魏方的黑衣人是你?”
“不过我还是没能救得了他们。”
“富贵在人,生死在天,我不会让他们白死!倒是你,吕行已对你起疑。”
二爷不在意浅笑,送她离开那晚,也是半弦月。她靠在怀中安静睡去,他的心却像痛到要死去。
上次大败,多少有点气馁沮丧。
二爷把视线从夜空收回来,静静落在她身上,“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她苦笑,“在想”,抬眸看着二爷,看到他脸上的面具,想起月老花灯节那天的洛见荀,心痛如绞。
这几日已经很尽力克制情绪,不去想洛见荀。可是一旦静下来,或者心烦杂乱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想起他来。不知他在玲珑境中如何?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是我低估了吕行,他比想象中更理智冷静,打得我们措手不及。钥匙是假,杀意是真。好在没连累你和芮恩,不然我会死不瞑目。”
“你苏二小姐岂会轻易言死,洛见荀,大家,还等着你去救!”
她点点头,落到地上,重燃斗志。
“对,我不能垮!若是我也垮了,就真的万劫不复了!你在吕行身边那边久,可知道吕行究竟想从芮恩口中知道什么秘密?”
“我也不清楚,吕行有很多事瞒着我。而且从那天事情后,吕行开始处处提防我。我想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趁吕行还没对你完全起疑,你走吧。能活一个是一个,离开贤能山庄这个是非之地。”
二爷摇头拒绝,钟情夜空的半弦月。
“太迟了,我已经深陷其中,怎能置身事外。还有两天,两天后就见分晓。”越看着月亮,越想起她来,这本躁动不安的心,还能维持到多久。“吕行暂时不会动郎慧心,你可全力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以免被吕行发现。”
“好……”
他离开的有点急,似乎是想去找什么人。
听说芮恩醒了,她立马马不停蹄去找她,打手们更是像小尾巴似的跟着。一直到了芮恩厢房的院中,因为吕行有令,不得打扰芮恩清静,他们才不敢跟进去。
那晚的事情对芮恩打击很大,动也不动的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憔悴,双眼通红布满血丝。败则败了,大不了命一条,也算一种解脱。可是吕行却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无微不至,关怀备至。像是枷锁,一辈子都无法逃脱。
看了眼桌上没动过的食物,再一看心灰意冷,默默流泪的芮恩。她为之所悲的轻叹一声,轻轻在床边坐下,拿出帕巾小心擦拭她脸上泪水。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苦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可是我没有开心的事,想不到一点开心的事。”
这种绝望难过有些沉重,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吕行的事。
芮恩忽然转头看着她,泪水一点点溢出眼眶,恳求道,“你能不能带我离开?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讨厌这里,我再留下来会死的……”
“我也想离开,离开这个鬼地方。更想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回到之前,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可是这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贤能山庄,包括吕行。既是上天安排,无法逃避,也请你也不要逃避……”
“可是我受不了!我快疯了!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我更是不想看到吕行和黄三的嘴脸,还有他……苏清俞,难道连你也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他?’是男是女,又是谁?她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竭力上扬嘴角去笑,“我不是神,也有黔驴技穷无计可施的时候。我也会沮丧难过,甚至崩溃绝望。魏方和杭远已经跳崖死了,郎慧心,洛见荀被困,我也想我是神,一拳打死吕行,带大家脱离苦海,但是这次我真的做不到……”
“连你都没有办法,难道我此生注定要困死在这里,呵呵……”
芮恩不断苦笑,眼底一片死灰绝望。
她刻意用余光打量了眼她,命运让世人满口谎言,即便有些于心不忍。
“你是不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芮恩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沉思片刻,“吕行究竟想从你口中得知什么秘密?”
芮恩猛地一愣,抓着她的手的手松开了,继续靠在床头痴痴苦笑。
“我知道了,是吕行让你来的,让你来套取我口中的秘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结果到了危难关头,还不是以自己为重。苏清俞,我对你好失望……”
“我也对自己好失望,明明可以用谎言骗你,但却直接说了出来。明明知道你不想说也不肯说,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来逼你说。苏清俞啊苏清俞,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你……”
“你身子未愈,理应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
“慢着!”
芮恩比想象中的更快有了反应,准确的说,是她迫不及待想离开的心。
她面带愧疚的转身看着她,苦笑着,“你不必介意挂怀,那是你想捍卫的秘密,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
“你错了,那是害死我爹娘的东西,不是我想捍卫的秘密。”
她疑惑蹙眉,坐回去拉住她的手,“是否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芮恩看着她,泪水一点点涌出。一个人苦撑一个秘密好辛苦,她这羸弱的身子快承受不住了。抱住她,卸下一切防备的放声痛哭。
她这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轻抚她后背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