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隐于京都以南的贤者林，这片林子归皇家所有，所以闲人不得靠近。自一月前端木齐云游回来后便住在小屋中，白天睡觉晒药，入夜了才会出去溜达。

屋中摆设着许多晒制好的草药，挤得满满当当，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角落里摆着一张小床，上面扔满了古书籍和穿过的衣裳，乱的惨不忍睹。

正中间放着个药缸，药缸的盖子是特制的，扣在缸口只留一个脑袋。

骂累了后，苏清俞索性歪着脑袋休息。也不知端木齐往药缸里加了什么，泡的身体痒痒涨涨，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暖流一直往天灵盖钻，之后又迅速传达全身，周而复始始而复周，泡久了竟有点飘飘欲仙的舒畅，身体变得好轻。

这时端木齐又拿了几味草药进来，放进去后迅速扣好盖子，生怕她跑了似的。

“是不是感觉舒服的要上天？”

“你这分明是地狱！放我出来！”

“别急，等时间到了自然放你出来。”

说着端木齐在满是药罐的屋中跳来跳去，抓了几味草药，盘膝坐在床上研究起来。

“你也知道走路不方面，为什么不把这种东西拿出来。每天睡在药味这种重的地方，迟早你连呼吸都是药味。”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它们都是有灵性的，只有我和它们日夜相处，它们才会发挥最大的药性。”

她傲慢的一扬脸，“哼！怪老头！”

端木齐聚精会神翻阅古书籍，忽然头也不抬的丢出一句，“你和不夜尊是什么关系？”

她顿时警惕的蹙眉，“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怎会有关系”

端木齐忽然放下古书籍抬头看她，“你可知道十王爷上回拿来的解药，是老夫用了十年的时间研制而成。”

“你……你是鬼阶中人？！”

“老夫不过是为了最求更高层次的医术，至于鬼阶做的为非作歹的事，老夫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呵呵，你明知道鬼阶的狼子野心，为了你所谓的追求更高层次的医术，你竟加入鬼阶，你能说这些年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端木齐不由愣了下，继续翻阅古书。他为了医术而生，从不在意其他。只要能寻求更高的突破，让他献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在十几年前他的医术到了瓶颈的时候，刚好不夜尊抛出橄榄枝，端木齐想也没想的加入了鬼阶。

虽然他知道世人不会理解他，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医道。

“想来那个身高巨大，茹毛饮血的怪物也是出自你的杰作？”

“你说的是后来被西夷刀矢太子捡回去的小黑吧。我确是参与了，不过准确的来说是不夜尊的杰作。小黑本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她用了半年时间，不间断的喂食一种东西。后来小黑长成一个巨大且力大无穷的怪物，而且一旦陷入黑暗就嗜血。不过他很怕不夜尊，只是闻到她的气味就吓得瑟瑟发抖。”

想来当时花牙迭恰好用了和不夜尊一样的香囊，怪物才没有攻击她，甚至臣服于他。

“既然它已经变成可以一敌百的杀人利器，为何你们要抛下他？”

“不夜尊嫌小黑丑，本想杀了，可不想浪费大半年的心血，索性放他自生自灭。而且以不夜尊的能力，杀人不过眨眼。想来她是觉得无聊，才会炼着怪物玩。毕竟人体是很奇怪的东西，只要开发出来，人就能变成无所不能的神。”

“你甘愿委身不夜尊，因为你想变成无所不能的神？”

“我清楚人会生老病死，我也没打算永远不死。我生于一个医术大家，我的祖辈父辈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国手，他们一生为医术兢兢业业，试图找出长生不老的秘密。可笑的是，他们却都只活了五十来岁。我就跟他们不同，一心只追求人体的奥秘，一不小心就活了七十多岁，哈哈哈。”

不得不说端木齐对医术怀着的赤诚之心让人佩服，却也是这份赤诚，让他介乎正义和邪恶之间。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也是助纣为虐的恶魔。

“方才说到你和不夜尊的关系，她是你母亲平阳郡主吧？”

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端木齐竟能如此轻松的开口说出，似乎是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看样子你也才知道不久。不过你放心，老夫不会随便将这件事说出。”

“因为你害怕她？”

“是老夫离开鬼阶时答应过她，对她的身份守口如瓶。”

她不由嗤笑，“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以虐杀人命为乐趣，你却站在她那边，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端木齐忽然盯住她，冷冷说道，“任何都可以这么说不夜尊，唯独你不行！”

“就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所以我要昧着良心，说她是个好人？别逗了，你可知她这些年杀了多少人，她的目的是统治整个世界，届时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她虽然滥杀无辜，但有些人该死。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战争和杀人，若她能真的统治好这个世界，岂不是芸芸众生的福祉。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这么说她！前些年我时常看到她独子躲起来哭泣，都是因为你的病。”

不知是否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霎时心如过电，眼泛热泪鼻带酸楚，哈哈大笑着，只当端木齐是被不夜尊洗了脑，才会帮她说话。

可是连自己都感觉到笑声的空虚，不由安静下来，无所适从的低头看着地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本以为不夜尊这些年来不管不顾，原来她一直放在心上，也为此担心难过。

只是她不知，借用苏二小姐的身体久了，她早已成为真正的苏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