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苏清俞大喊一声，“我答应嫁给你！”

凌湛身子猛地一颤，茫然回头看着她，眼里的猩红和疯狂渐渐褪去，钢刀落地的瞬间来到她身边，一把纳入怀中，激动的抽泣不已。

“你真的同意嫁给我？真的不后悔？我好怕你只是骗我。再说一遍，你真的肯嫁给我吗？”

看着地上满脸泪痕的云舞，她无力的一点头，“是，我……嫁给你。”

“可婚礼……无妨，就算没有一个宾客，只要你同意，天下都是我们的宾客。他们会听到我们幸福的声音，也会为我们祝福。”

生怕这是场梦，凌湛抱着她亲了又亲，她的身体和温度是那么真实，不是在做梦，欣喜若狂的抱起，想对全世界宣布自己的梦要成真了。

却不曾看到她眼底的死灰一片。

她坚信自己不圣母也不善良泛滥，只是这是此时唯一能阻拦凌湛发疯的办法。

看着院外被风吹起的沾血落叶，不由得的想起洛见荀的脸，漫漫余生，愿他安好，或许这就是自己最后的宿命……

这一夜凌湛喝了很多酒，在侍卫的搀扶下回了寝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苏清俞坐在窗口看着夜空残月，从侍卫口中得知那天洛见荀孤身杀入皇宫，犹如杀神附体，凭一己之力杀了百余人。

侍卫说的时候除了惊恐还有崇拜，当时她不由想着，洛见荀就是那样一个人，让人生爱又生恨。

不过不难判断凌湛并不知道洪圣的事，不是凌湛所为又会是谁？

仔细想想，洪圣已到耳顺之年，对一切都看开放下了，又是什么能逼迫他做出血洗村落的举动，他临死前的只言片语是关键，可却怎么也想不通。

“十岁时初见你那晚，你也如此，一个人落寞坐着，不过当时你哭得很伤心。”

转头看了眼已来到身后的凌湛，两颊微红，眼带醉意，丢出个笑容，懒懒说了句，“都说真正的苏二小姐早在两年多前就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个恰好掉进这苦海的路人甲。”

“你认为你现在的生活是苦海？”

“不只现在，还有将来——”想来也是惆怅，落地拍拍衣袍，看了他一眼。“猜猜我对你印象最深刻是什么时候。”

凌湛摇摇头，她走过来拍拍他肩头，“走，去重温记忆中的美好。”

皇宫虽精致奢华，但每个人都想保留一份初衷，所以凌狄儒在世的时候，腾出皇宫北角的地，拉起圈舍养了牛羊。当时他闲来无事就一家四口坐在草地上看星星月亮，偶尔也会生个篝火，体验下平民百姓的生活。

木柴烧的噼里啪啦响，火星四溅，渐渐传来烤肉的香。她抱着双膝出神看着火光，犹记得在塞外阁那晚，酒足饭饱后，凌湛坐在石墩上吹响埙，好一个唯美的月光少年，自此在脑海中烙下深刻印象。

不过半年时光，凌湛像变了一个人，难以接受却只能被迫接受。

“你的埙呢？”

凌湛下意识摸了下怀中，后知后觉埙早摔坏。

“其实在来塞外之前我就有预感，这是会改变我一生的决定。可是我始料未及会发生这么多事，好在没有死掉，侥幸活了下来。这段时间我总会想起以前和你认识的场景，我以为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过只是我以为而已……”

如鲠在喉，只能低头苦笑。

风吹起篝火，火星蹭的冒了过来。凌湛赶忙拂袖驱赶，对她的呵护一如既往。

“从明日起，你便是我的皇妃，我的娘子，我将来孩子的母亲，我相依到老的老伴。”

她不想提及这些话题，难免逃避，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小雪儿是你的妹妹，也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打算何时接她回来？”

凌湛不禁冷哼，“你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肯放过洛见荀他们吧。”

她不由的苦笑，方才知道他的疑心病竟比洛见荀的还严重，不悦的扭过头。

凌湛见此，忙拉住她的手道歉，“你别生气，是我情急说错话了。你都已经嫁给我了，我还老提起他作甚……”

“可能你想气死我吧。”

“不准提死字！你会和我白头到老，然后老到走不动的那天，我领你坐在草地上，旁边生着篝火，你依偎在我肩头，我拉着你的手，咱俩一起看夕阳西下，满天星辰。那时你已是个牙齿快掉光的老婆子，而我是仍旧爱你的老头子……”

“好了别贫嘴了。既然我已嫁给你，你应当为我们的以后考虑，你也不想和南国开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那就放过他们，把小雪儿接回来。我相信以小雪儿和小澈子的关系，你再诚心赔礼道歉，他们会前事不计原谅你一次……”

凌湛显然不爱听这样的话，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她见此也不好再说下去，免得又激怒他心底的猛兽。

肉烤焦了，油渍四溢，火舌一下下蹿上来，烘得脸蛋通红。

“看我不留心的，没得吃了，还好酒无事。”

说着她给凌湛倒了杯。

凌湛接过看了眼，“交杯酒我一人喝未免太扫兴。”

她浅笑着给自己倒了杯，“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干杯。”

其实她心里清楚，凌湛怕酒中下了药。不过凌湛再小心，还是中了计。

没过多久，凌湛失去知觉倒下，她掸去小指指甲中的药粉，看了眼黑暗处，“出来吧。”

云舞从草丛中探出脑袋，机警观望了下四周，确是没人后才走过来。低眉看着昏迷不醒的凌湛，双眼涌上复杂的情绪。

互换衣裳后，她扶起凌湛，装出他喝醉的样子，和云舞一同回了寝宫。等放下凌湛，留云舞一人后，她低头走出寝宫。走出侍卫视线后，抬头看了眼乌云蔽月，茫然若失的不知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