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大殿四周站满刀剑出鞘的侍卫,鬼阶在暗中监视,几乎没有逃离的可能。除了改良的一日三餐,和在地牢没什么区别。
有一天夜幕,宫门响了三声,正坐在大柱前发呆的她茫然抬头看了眼,起身开门将门口的饭菜端进来。
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日常填鸭。倒不怕食物里有毒,萨恩如今还不敢这么做。
一想起如今境况,她担忧的叹了口气,塞了满嘴的食物。无意间看到坐在正上方宝座上的凌湛,光和黑暗交错脸上,形成难以言喻的骇然。自打昨天被他带进大殿,他便坐在那里,除了偶尔动一下,跟木偶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洛见荀的伤势如何,大家是否安好……”
“他无事。”
“谁……谁在说话?!”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空盘旋,低沉且苍老。
她惊慌的四下环顾,大殿中除了她只有催眠中的凌湛,莫非是盘踞在大殿中的幽魂?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蓦然转身,看见宝座上的凌湛交换了下,依旧手托下巴,半眯着眸子安静坐着。
忽然明白他不是处于没有灵魂的发呆,而是从始至终一直看着自己。
“你没事?”
“看到你就没事了,你可是万能的灵药啊。”
她不禁哑然失笑,欣喜的跑去几步,以防万一,又刻意放慢脚步,隔着距离看着凌湛。
“你真的没事?为何你能摆脱萨恩的催眠?”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凌湛咧嘴一笑,早留意到门外守卫的变动,忽然一纵身落在她面前,吓得她本能往后退了几步。
自打京都一别已有数月,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前,凌湛情不自禁的抱住,心头感慨一片唏嘘。
“这些时日我好想你,以为只能在梦中见到你。真神怜我,让你来到我的身边。从今以后我再不想与你分离,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情话好炙热,却有些无法适从。抬头看着他的脸,温情脉脉让人心醉,仍旧拒绝的推开。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她的躲避,凌湛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一笑,紧接着眸子一沉,回忆起前段时间的的变故。
大约一个月前,他正在城外狩猎,忽然收到凌狄儒暴毙的消息,立马带人回宫,凌狄儒已驾崩。悲痛之余不禁怀疑凌狄儒的死因,之后是凌狄儒的丧礼。丧礼结束没多久,塞外忽然涌入一大批难民,他当时无暇顾及,一时大意放了进来,却不料那些人是鬼阶。
后来的某一天黄昏,一个叫萨恩的黑袍法师出现宫门前,煞有其事说着宫中有妖邪,之后催眠了宫中所有人,鬼阶险恶的计划就此拉开序幕……
“……宫中之人虽说看上去与往常无异,但他们皆被萨恩控制了心智。我一直抗拒去看萨恩的眼睛,侥幸逃过一劫。当我想向南国援助的时候,萨恩以若雪和全塞外子民的性命做要挟,我只能暂时作罢。”
“因为萨恩控制不了你,便对外散布你被妖邪控制了心神的事。你为了保护凌若雪,只能将她软禁祥云殿。那日你说吃人的怪物,说的就是萨恩。你分明没有被催眠,为何不反抗?将萨恩抓起来就地正法?”
凌湛不由苦笑,“整个皇宫的人都被萨恩控制了,我若有贸贸然举动,只会连累他们失去性命,祖先的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中。我只是没想到你和洛见荀他们会到来——”
“他到底怎么样了?伤的严重吗?”
看着脱口而出满脸焦急的她,他才意识到洛见荀在她心里的位置,一直没有变过。
“放心,那不过是我和他演给萨恩看的一场戏。”
她愈发疑惑,眉头深锁,凌湛又缓缓道来,“这段时间我一方面抵抗萨恩的控制,一方面苦思摆脱困境的办法。夏月晚忠心耿耿,他意识到我可能被控制,暗中派单小满进宫和我联系。本一切顺利,你们几人却意外闯了进来。先是你被抓,洛见荀为救你也陷了进来。那日交手,我趁乱往他衣袖中塞了纸条。洛见荀很聪明,一下便知道我是清醒的,装作被我打伤的样子。恰好夏月晚带着踏血铁骑到来,带着他们一行人离开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笑不自知,发觉凌湛的眼神愈发暧1昧炙热,忙装累坐下。
“夏月晚究竟是何人?单小满又是什么情况?”
“其实你在意的是单小满那张相似萧暖锦的脸,那日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也被她吓了一跳。不过她行为粗鲁,视财如命,是个用钱就能打发的主。她主要是替我把消息带出外界。夏月晚本是西夷人,因为家人被奸臣陷害全家抄斩。他九死一生逃出来,重伤昏倒在父王的猎场中,父王见他是个人才便将他留下。多亏有他跟萨恩周旋,不然整个塞外已经沦陷。”
话题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用余光小心翼翼打量凌湛。
凌湛则目不转睛看着她,空气霎时凝固。
许久后,凌湛试探性的开口,“听说洛见荀又成婚了?”
她讷讷回应,“嗯。”
“后来他又和离了?”
“嗯。”
“那你和他……”凌湛咬了咬嘴唇没有说下去。
她索性抬头看着他,知他心中所想,犹豫着开了口,“我和洛见荀只能是朋友,已再无其他可能。”
忍住心底的欣喜若狂,凌湛刚要开口,她又道,“我和你也无任何可能。”
一句话将之丢弃冰窖,凌湛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看看她又看看窗外的骚动,暂时放下儿女私情,缓缓走去打开宫门,门口侍卫忙跪下请安。
只见黑暗甚重,乌云蔽月,月黑风高夜,杀人好时节,也到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