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台,静描眉。铜镜中,悲容颜。
苏清俞一夜未眠,看着天黑天又亮,曙光从窗口落来掌心,暖洋洋,却驱散不了心头的黑暗。
不知疲惫的眨了下眼睛,昨夜已流干此生该流的泪水,只剩下满目疮痍和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
一夜思索忽然顿悟,这个世界并无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着负重前进。
犹记得不夜尊说着,你还需要成长。
洛见荀说着,不该再意气用事,某些事该做,某些事不该做……
冲动只会掉进敌人的陷阱,只会让敌人得逞发笑。
若不是她没考虑周全,有时一味依着性子来,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好在暗影卫告知洛见澈已脱离生命危险,她才没有一错再错。
“小姐,您快去看看,突然来了一群顺天府的捕快,说要带走顾公子……”
小英的匆匆来报打断她的思路,不经意间攥断手中的眉笔,掌心一阵生疼。
赶到后院一看,顾炎已被铁链铐住,被一众捕快押着往外走。
“放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苏大将军府胡乱拿人!”
捕头摆手示意手下停步,笑嘻嘻的过来,作揖,“苏二小姐,这顾炎擅离职守,又暗自潜入太子府盗窃,经人举报是证据确凿。若是细查起来,您还有包庇之罪,所以卑职才不通知您,带走顾炎就算了——”
她顿时一怔,显然是洛见轩发现暗格中东西不见,想到她身上,才先下手为强带走顾炎。
“二愣子,清者自清,想来顺天府府尹大人会给我一个清白……”
“废什么话!带走!等到了顺天府有你好看!”
顾炎忙喊了一声,“记住清者自清,清者自清……”
“苏二小姐,那卑职告退了。”
捕头丢下一声假笑离开。
眼见顾炎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紧握拳头,无数次想冲上去救人。可这是太子洛见轩设计陷害,若是贸贸然行事只会落得逃犯的罪名。
不过,顺天府捕快怎能轻易进入苏大将军府,而小英赶来通知的时候已经晚了。
府中有奸细!?
赶到顾炎居住的厢房一看,早是一片狼藉,遍地全是撕毁的纸,遍寻一圈并没有找到账簿和书信。要么被捕快带走,要么被顾炎藏了起来。
“清者自清?”
顾炎被带走前一直喊着这句话,想来其中定有玄机。
她倒是确定了府中定有内奸,不然捕快不会知道顾炎在这里。也只有和内奸里应外合,才能在没人通知她的前提下带走顾炎。
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清者自清的玄机,倒是小英又神色匆匆的来了,抓着门框大口喘息。
她正坐在顾炎房中的地上沉思,本就苦恼,小英又来打扰,不由得没好气的丢出一句,“是不是顺天府的捕快又来拿人了!”
“不……不是!是青阳公主来了!”
“傻公主?”
她错愕的皱起眉头,心想莫非慕容卿又私逃出来了?
想着忙起身回房更衣,“你把青阳公主带到花厅好生招待,就说本小姐稍后就到。”
“是……”
这慕容卿天生自打麻烦体质,走到哪里麻烦带到那里。犹记得上次被洛见荀接回七王府招待,怎没过多久又跑来了。若是慕容戈这次再找来,麻烦就大了。
刚迈进门槛,就看到慕容卿坐在椅子上面带愁容,莫不是猜对了,她又是私逃出府?
加快步伐进去,还没抬手作揖,慕容卿忽然跑过来抓住她的手,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看得她云里雾里,忙将她拉到一边坐下。
小英上茶后退下。
“公主,您怎得无故落泪,是不是……”
“大木头死了?”
她心头仍是止不住难过起来,缓缓一点头,努力上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抬手擦着慕容卿脸上的泪水。
慕容卿听此哭得更伤心了,犹记得在白果林中和韩乙的种种,他的声音样子犹在脑海中,却永远也见不到了……
“你是怎么得知……”
“自打被父王从七王府带回去后,我好几次想出来找你们。今天借着娘亲寿诞,说服父王让我出来,我便立马赶来这里。也是那时听胡柯说起西郊的事,秦浩断了只手臂。李然竟然是西夷的二皇子,还有大木头……呜呜……”
慕容卿哭得她有些心烦,更是再次揭开韩乙已死的事实,哪怕她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仍是伤痛的湿了眼眶,却是抬头不断的痴笑。
“到底是谁杀了大木头?!我一定要给大木头报仇!!”
深知慕容卿单纯冲动,若是告之,不知她会惹出什么事端,只能推说也不知。转念想到在顺天府大牢的顾炎,灵机一动,开口要慕容卿帮忙。
到了顺天府大牢才知铁牛已被调离,新来的狱卒头子是于德海的走狗,一张洋洋得意的丑陋嘴脸,一听说是青阳公主来了,忙下跪迎接。
话不多说,拉着慕容卿找到顾炎。他气色不错,暂时没事。
“你怎来了?!”顾炎抓着牢门一脸紧张,见慕容卿也在,忙抬手作揖。“下官见过青阳公主。”
慕容卿忙摆手,想起之前她交代的话,转身看着牢头,端着公主架子说道,“你给本公主听好了,这个人是本公主的恩公,若是他在牢中有一点损失,本公主定叫你人头落地!”
牢头扑通一声跪下了,作揖可怜道,“公主明鉴,小的怎会是那种殴打犯人的人。只是他证据确凿,等大人判决下来,仍是难逃罪责……”
“闭嘴!他是冤枉的!只待本公主查出他的冤情,就带他出去!不过本公主丑话说在前头,若他在这大牢中少根头发丝儿,本公主就要治你的罪!”
“小的一定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绝对不忘记公主的交代……”
趁慕容卿吸引走牢头的注意力,她忙对顾炎使了个眼色,到一边轻声交谈。
“东西你放哪儿去了?我实在想不通清者自清的意思……”
“嘘!小心隔墙有耳!”顾炎警惕看了眼四周,靠在牢门上咧嘴一笑,“以你这聪明的脑瓜子都想不到,我总算赢了一次,哈哈哈。”
她皱着眉头,小声嘟囔,“我真服了你,都身陷囹圄还有心情开玩笑。”
“因为我知道你自有办法带我出去。”
使命感忽然在心头荡漾开,她不由一本正经,“是否已破解?”
顾炎点点头,有意看着门口方向。她这才发现几个狱卒正虎视眈眈看来,敢故作闲聊的优雅一笑,眉头愈发紧皱。
“真的事关太子?”
“嗯,你所料不错。你府中有内奸,此时不便告诉你东西的下落。不过以你聪明的脑瓜子,只要换个方向想,定然会想到东西在哪里——”
“换个方向?”
清者自清……清者自清……
“难道是荷花……”
顾炎又嘘了声,对着走来的狱卒咧嘴笑着。此时慕容卿也发完了公主威风,来到她身边示意离开。
回到苏大将军府,等到半夜无人时,她蹑手蹑脚来到荷花池,不带犹豫的跳了进去。
池水冰凉刺骨,咬牙几经沉浮,终于在池子底下的淤泥中,摸到一个用油纸封好的包裹。来不及打开细看回到厢房,顶着一头浮萍跳蚤,连打几个喷嚏打开包裹。
里面正是之前的书信和账簿,底下放着已破解的册子。册子上写的正是这些年洛见轩私卖官职私收贿赂,走私兵器和火药的罪证。
这东西如同烫手山药,拿着不是扔了也不是。忽然想到洛见荀,用莺哨叫来暗影卫,把他们东西他们带给洛见荀。
想来,这事情也只有他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