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连天,风沙迷眼。只见一个半百女子坐在马车中,头上别着一支凤钗,眼角的皱纹同她不断望向玉林关内的皱纹一般延伸而去。容颜经不住岁月的洗礼,已是两鬓斑白。但眉若柳叶,明眸皓齿,难掩年轻时候的风姿。
一身桃红的霓裳衬得甚是水灵,这是当年她和小儿子走散的时候所穿,如今她重新穿上这身来迎接失散二十多年的小儿子。
她就是西夷的皇后斯琴儿。
谁也没想到凤仪天下皇后斯琴儿,会带着一支铁骑出现在玉林关外,要知道此时两国边疆警戒。
忽然一骑铁骑从漫天沙尘中呼啸奔来,来人是飞龙队的首领阿果齐。
终于回来了,斯琴儿激动的从马车中下来,见阿果齐愁云惨淡的摇头,又见只有他一人归来,斯琴儿脸色陡然一落,竟失控的捂面哭了出来。
这些年西夷国君病重,太子不堪重任,斯琴儿只能出来主持大局。从一个柔弱的弱女子,变成了以铁腕治国的女强人。雷厉风行杀伐决断,脸上再没了怯弱。如今却在众人面前放声大哭,可想而知她期待了二十多年的心破碎的痛。
斯琴儿这一哭,哭得阿果齐心都乱了。他跟了斯琴儿十几年,从不曾见她如此悲伤欲绝。可他又不善言辞,只能内疚自责的对空气挥着拳。
“怪卑职无能,无法劝说二皇子回来……”
斯琴儿再强也不过是个女子,还是个失去幼子的可怜女人。二十多年来斯琴儿每每梦回午夜都会梦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傍晚,本出于好心救了鹰腾,岂料途中被一群江湖人袭击,混乱中和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失散。
这二十多年来她想起就会哭,哭完继续坚强振作。因为她知道她身后空无一人,不能倒下。近些年来刀矢愈发暴戾,国君一病不起,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她一个人苦苦支撑朝政,闲暇之余就会想到失散的小儿子。
二十多年不断的寻找终于有了线索,当听到小儿子还尚在人间的消息时,斯琴儿脑子空白潸然泪下,本打算早些过来,可朝中动荡,她只能委托鹰腾暗中寻访。
听说鹰腾不幸被杀的时候,斯琴儿感觉天要塌了,莫非小儿子也死了……
好在上天保佑,留在京都暗中调查的飞龙队传来讯息,说二皇子还活着,就是七王府的暗卫李然。
二十多年的迫切,再也无法忍耐,她便一身便衣轻车简行,只带着飞龙队的铁骑来到玉林关外。又让阿果齐去找李然,本以为不安了二十多年的心能得到慰藉,却等来了李然不愿意见面的消息。
“辰儿啊,你为何不肯见母后,你可知母后这二十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你为何如此狠心,你为何不肯来,你真的不要母后了吗……”
李然刚出生的时候,斯琴儿为他取了个中土名字,肖辰。
“娘娘,二皇子想来还不能接受这变故,才会不肯前来……娘娘您不能过去!若是被南国人发现,以您万金之躯不能冒这种风险……”
“谁也不准拦着本宫去找辰儿,本宫的辰儿啊……”
阿果齐和飞龙队苦苦阻拦,甚至跪在地上试图拦住斯琴儿前进的步伐。
斯琴儿却红着脸,目光坚定,毅然决然要进玉林关找李然。
“娘娘啊!如今国君病重,朝中大事唯有您主持,若是您有任何闪失,卑职万死难辞其咎!卑职知道您思念二皇子,可是如今进不得啊!朝中异臣虎视眈眈,若您有什么事,必定趁乱发动战争,到时候苦的是西夷的百姓……卑职求您了,一切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拿您的万金之躯去冒险,卑职求求您了……”
看着跪在面前,磕得一头血的阿果齐和飞龙队众人,斯琴儿只能看着不远处的玉林关,倍感无力的攥紧拳头,“西夷也好,朝政也好,本宫不过是个女子,一个只想寻回失散多年儿子的可怜女子。本宫明知道辰儿就在那里头,怎能一再错过,本宫的辰儿……”
“娘娘,若是您执意要冒险进去,那请从卑职的尸体上踩过去!”
阿果齐忽然起身拔刀架颈,其余人见此纷纷效仿。
“阿果齐,你是虎将,西夷的栋梁,不可……”
“这些年若不是娘娘出面主持大局,西夷早就乱了。如今娘娘要以身犯险,阿果齐既劝不住娘娘,只能在娘娘犯错之前先结束自己的性命。这样阿果齐就算下到九泉,对西夷也有所交代了……”
“你敢威胁本宫!”
“阿果齐只是个粗人,跟随娘娘十几年,一心只想守护娘娘,就算抛头颅洒热血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若娘娘还执意要进玉林关,阿果齐只有先走一步!”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斯琴儿狰怒了脸。等了二十多年,她不可能就此离开。阿果齐却只知道若是她此时进去,定然会有危险,他不能让她放这种错误。
“快看!玉林关里有人出来了!”
众人视线齐刷刷过去,阿果齐忽然如释重负,“娘娘,是二皇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