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前初春,洛见荀生母郭贵妃在诞下他那天便撒手人寰,皇帝悲痛交加,将襁褓中的洛见荀交由厉贵妃,也就是洛见澈的母妃养大,所以洛见荀和洛见澈兄弟两人手足情深。
之后厉贵妃无故暴毙,洛见荀还破了先例穿着孝服和洛见澈送了厉贵妃最后一程。
喝得最快的是他,喝得最多的是他,最想一醉也是他,可偏偏几坛酒下肚就是不醉。反而是只喝了几杯的洛见澈醉倒,由杨飞背去厢房休息。
段以柔不知酒醉亦是贪杯,没几杯下肚醉在了她的脚边。
洛见荀一声‘李然’,李然抱起段以柔去了厢房。
酒香肉香,不及女儿香。
他醉里看她,没了平日的冷酷不屑,一人呆坐自斟自饮,落寞的身影像极了失去一切的孩子。
她也是好几杯下肚,酒意熏红了脸颊,咬着杯子偷偷看他。
其实他不说话的时候也挺好看,总是疑心偏执。
“苏清俞。”
第一次听他连名带姓的叫,却莫名忙不迭应了声,“在。”
“听十弟说,那日你在翡翠居救了他——”
“十王爷怕是在笑话清俞,清俞区区弱女子,当时被吓得缩在一边,怎还有气力救人……”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嗯?”
他的眼神冰冷而灼热,看得心头一怔。
“从雪山初见,后来翰林会,你的行为可不像传闻中的苏二小姐……你不是苏清俞,你到底是谁?!”
她温着酒,从容不迫抬头迎上他的质疑,“苏清俞就苏清俞,我不是苏清俞又是谁?”
洛见荀痴痴笑着,忽然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靠近,一个踉跄摔在跟前。她忙起身去扶,岂料他垂直逼近,唇被蛮横的有些疼。
一秒深情后,他忽然嗤嗤笑着,紧接着仰头哈哈大笑,看得她一脸莫名其妙。
“不管是苏二小姐,还是寻常女子,若是遭遇如此,早惊得大声呼救或慌张推开,你却没有……你的胆识冷静都不像寻常女子,更别说苏二小姐!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原来是在试探,可惜了刚才的吻。
她擦着嘴唇继续不慌不忙温酒,“王爷若是不信,清俞说再多也没用……”
“若本王告诉你,本王雪山遇袭那夜李然刚好在监视苏大将军府,看着苏二小姐被杀死抬上马车送到雪山,你还想欺骗本王吗?”
“谁说我死了?你们在雪山找到我的尸体了?”
洛见荀顿时一愣,看着她愈发高傲的脸,醉意醒了一半。的确,在雪山只是找到两具焦尸。
“倒是清俞想反问王爷一句,为何要派李然监视苏大将军府?”
“本王……”
词穷还是语塞,瞧洛见荀的嘴脸,终于没了往日的不可一世。
“上天见怜,或是娘亲保佑。那夜清俞只是假死状态,醒了后发现身边躺着两具焦尸,吓得清俞连忙下山,也是那时碰到受伤的王爷——清俞说得没错吧?”
何止没错,简直毫无破绽,而且未免冷静的太可怕。
“王爷此时是在想,为何那日后清俞像变了个人似的?”见他错愕,笑着将酒递到他面前。他愣了会儿接过,难以置信看她。“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若是还没有成长,恐怕清俞这蒲柳之姿早死上百次了——”
“到底是谁要害你?”
她摇头浅笑不语,或许是她那绝情狠心的爹爹,或许是手段毒辣的二娘,更或许是善妒阴险的姐姐……无论是谁,她都不想洛见荀参与苏府的风雨。
她,只想亲手为苏二小姐正名!
“难道苏大将军会不知?”
“王爷别问了,清俞说不知就不知。干了这杯酒,歇息去吧。”
“好……”
更深露重,却莫名不想睡觉,裹着皮裘到院中散步。无意间看到洛见荀放在冰面上的古筝,过去蹲下抚摸。
可笑她只会拳脚刀枪剑戟,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无意波动,琴声悠扬,穿过浓重夜色飘向远方。
“为何还不就寝?”
转身看到洛见荀站在池边,月光照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专注而直白的目光,一寸寸将身子看透。
“王爷不也没有就寝。”
她说了句就欲回房,岂料冰面太滑,一下栽在他身上,扑了满怀的香。
“清俞一时不慎,王爷恕罪……”
“别走。”
抽不回被他拉住的手,只得转身一再乖巧浅笑。
“清俞累了,想回房……”
“本王说别走……留下陪本王。”
心头猛地咯噔一响,“王爷醉了……”
“本王没醉——”
说着一把把她纳入怀中,这一刻,两颗曾遥不可及的心第一次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