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身犯险,无非是想见到洛泽渊。
一身黑衣更好帮助她隐于夜色,无意间看到洛泽渊的贴身小太监从景阳宫中出来,猜想洛泽渊必被软禁其中。趁守卫换班,偷偷摸进景阳宫内。
景阳宫中好黑,一再凝眸,小心搜寻。
皇天不负有心人,看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洛泽渊,他睁着眼,说不了话,似乎是被点了穴道。
她试了几下都无法解开洛泽渊的穴道,只能坐在床边干着急。
“皇上,你听得见就眨眨眼。”
洛泽渊忙眨眨眼。
“听得见就好,我也不知你被封了哪个穴道,只能一个个试。若位置不对,你就眼睛上下左右的示意。”
洛泽渊再次眨眨眼。
她定了定神,穴道这东西她不敢乱来,以免点到他死穴。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试着大半天,手指都哆嗦了,还是没有解开。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想起来当时就该跟他们学下解穴之道了……”
“你已经很不错了。”
被洛泽渊吓了一跳,“皇上,穴道解开了?”
“你误打误撞解开了朕的哑穴。”
“能说话就好,皇上您说哪个穴道,我就点哪个穴道。”
“南知梁的封穴十分古怪,轻一分无效,重一分必死。以你目前之能,无法解开朕的穴道。你先不要着急,南知梁既困住朕,就不会急着杀朕。倒是你,快走,让南知梁发现你就走不了了!”
“清俞谢皇上关心,不过清俞一路走来并未看到南知梁,难道之前南知梁一直守在皇上身边吗?”
洛泽渊点点头,回想几天前南知梁占领皇宫以来,一直守在景阳宫中,从不离开。今晚为何不在?他去了哪里?
她却已想到一二,是韩斌和夏月至的计划起了作用,南知梁去七王府了。
“是朕大意,疏于防备,没记住那次太子的教训,竟让南知梁偷偷换了朕的贴身卫队。更是没料到,南知梁爪牙早渗透皇宫中。一子落错,满盘皆落索。朕,似乎真的不配做这个皇上。”
“皇上何必说这些丧气话,没有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气馁。洛见荀已经在想办法,只要塞外和江北的大军到来,必能扭转乾坤,保皇上和天下安危。”
“你不用安慰朕,朕虽老了,但心里清楚。如今京都内外都在南知梁掌控中,而塞外和江北远水解不了近渴。”洛泽渊顿了下,“想来你也看到大殿匾额后诏书的内容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朕为何不立荀儿为太子,而是澈儿吗?”
苏清俞忽然跪下,“皇上,洛见荀悔不当初建立赤砂,他也早有解散之心。他不过是被南知梁骗了,请皇上不要责怪他。”
洛泽渊苦笑道,“你们都想错了,不是朕不立荀儿为太子,而是那天他主动要求。”
苏清俞不禁一愣,“皇上此言何意?”
“那时太子刚被废,朕心甚乱,荀儿进宫陪朕下棋谈心。朕说起要立他为太子,岂料他忽然跪下,说不要这太子之位。朕当时很是费解,问他为何。他说他生在帝王家是命,他没得选。若有的选,他想和心爱的女人远离是非,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心头猛地咯噔巨响,也明白了他那段时间为何如此反常。原来他早就决定放弃一切,和她携手一生。可惜命运如此,生命线还是走向了两个终点。
“世人都以为做皇帝好,其实一点也不好。朕生来就必须承受起天下重担,无法和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一生。或许正是如此,荀儿才不想走朕的老路子。可是太子之位不能悬空太久,唯一人选就是澈儿,荀儿也这么认为。可澈儿太胡闹,朕生恐他担当不起大任。荀儿就提议,将诏书放到大殿的匾额后,也给了天下百姓一个定心丸。朕之所以派澈儿去塞外磨练,也是荀儿的意见。上回澈儿回来,已长进不少,让朕和荀儿很是安慰,朕也可以在百年之后,放心将江山交到他手中。”
“容清俞斗胆,皇上既已知道洛见荀和赤砂的事,为何不怪他?”
“朕为何要怪他?朕只有对不起他。明知道钟皇后和太子谋害王爷皇子,朕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躲在云水阁中醉生梦死,逃避一切。朕也明知道是钟皇后下药害荀儿母妃,一为没有证据,二为忌惮钟皇后娘家势力,让那个孩子打小忍受丧母之痛,更是没享受过一天父爱。”
洛泽渊满满的愧疚,不禁老泪纵横。
“那为何皇上要派杭远调查洛见荀?”
“朕是派杭远潜伏在七王府的鬼阶奸细,并非调查荀儿。朕也看出,自荀儿认识你后,那个孩子渐渐变得像个会喜怒哀乐的人。他过去总是冰封自己,从不肯打开心扉。是你让他改变,他也开始停下来看一下身边的事物。他很爱你,可惜事与愿违。或许是朕造孽太深,连累子女,一切都是朕之过。”
太子谋逆失败后发疯,慕容卿悲情死去,其余王爷皇子大都惨死钟皇后的阴谋算计中,只剩下洛见荀和洛见澈两人。相对洛见澈傻人有傻福,洛见荀始终没走出一个‘情’字。为情所累,为爱所殇。
“苏清俞,听朕一言,你赶紧走。南知梁恨你,他容不得你。你再留在这里,只会落得死路一条。是洛家辜负了你,你没必要为洛家搭上性命。”
“皇上错了,清俞不是为洛家,也不是为皇上,而是为整个天下,为天下的黎民百姓。天下易主,必有大乱。清俞是不忍见到百姓饱受战火之苦,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而且我和南知梁有杀母的血海深仇,于公于私,我都不会饶过他!”
洛泽渊听着一头雾水,“平阳郡主不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吗,当时的南知梁不过几岁,岂会和他有关?”
“忘了说,不夜尊是我娘亲。”
“嫣……嫣儿是不夜尊??你莫不是在朕开玩笑??”
“我也想这只是个玩笑,可惜,是真的。”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皇上,清俞先走了。您尽可放心,天底下没有洛见荀搞不定的事。一切都会否极泰来,尘埃落定。”
“孩子,你也要小心,千万不要有事。朕别无他愿,只希望你和荀儿能白头偕老。”
她浅笑不语,快速离开。
白头偕老,似乎只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