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的话,好似一阵甘霖雨露,撒在刘专一心头。
原本刘专一无法从长刀中领悟刀识,只觉少了些什么,此刻听闻白素一席话,他好似顿悟!
“是了!我之所以未凝出刀识,是少了对刀的执着!刀客,当执着于刀!”
对白素刀亡人亡的话,刘专一显然没有苟同。
但对‘执着于刀’四字,宁凡却放在了头上,深以为然。
不会错,小石头身上有的,正是一股对刀的痴迷、执着!
惟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刀!
惟能极于刀,故能极于识!
刘专一的周身,渐渐明悟,散发出一丝咄咄逼人的凌厉刀气,这刀气,让颇有见识的白素,立刻红唇微张,难以置信。
“好、好强的刀气!奴家在姑苏已有二十九年,却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刀气!”
原本白素只道刘专一是个不惜刀的拙劣刀客。
此刻白素哪里不知,刘专一是个深藏不漏的高人。
“刀回!”
刘专一望着白素怀抱,隔空一摄,一股莫大的摄取之力,将美妇怀中绸布宝刀摄入手中。
“隔空摄物!这分明是内功极高的刀客,才能施展的手段!”
白素美目震惊,只是这震惊,旋即化作一丝悄然的羞红。
那摄取之力之强,不但摄走了宝刀,更拂过她的胸口,就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其酥胸之上狠狠揉了一下。
这自然是一个意外,刘专一没有注意到,白素也不可能将如此羞人之事说破。
美眸望着刘专一专注于刀的表情,白素相信,这种极于刀的刀客,不可能会做出抚摸自己酥胸的下三滥之事。
“那只是一个意外…这刘公子,怕是个绝世刀客!若夫君未死。能一睹刘公子的宝刀,能一览世间有如此刀客,必会含笑九泉…”
“夫君一生愿望,便是让小石头成为一个绝世刀客。若是让小石头给他学艺…”
美妇望了望刘专一,又望了望自己,轻轻一叹。
刘专一此时一身白衣,乃是她从未见过的布料缝制,定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而自己,自夫君死后,家道没落,哪有闲钱给孩儿拜名师…
在白素眼中,刘专一绝对是姑苏城首屈一指的刀术名师!
这种师父,小石头拜不起…
许久之后。刘专一散去气势。扯开绸布。再次端详那青光闪闪的长刀,眼神已有不同。
当心神执着于刀,他仿佛能听到这长刀的呼吸声…这便是极于刀!
剩下的。只需从极于刀过渡到极于识,即可凝出刀识!
说起来,自己能成功明悟这一步,还多亏白素的提醒了。
刘专一抬起目光,一诧道,
“嗯?夫人还未离去?天色已晚,夫人未亡人之身,待在刘某府宅,似乎容易惹人闲话吧?”
“是、是呀…”
白素暗自羞恼,她当然知道深更半夜跑入刘专一家极其不妥。
只是她之前根本没有望男女之事上想。一心只是赞叹刘专一刀术高深,寻思有无让小石头拜师刘专一的可能。
如今被刘专一一句提醒,她自是反应过来,踌躇着、犹豫着,最终开不了口,幽幽一叹,便要离去。
离去之时,又想起自己还提了一篮鸡蛋,本是来感谢刘专一赠小石头宝刀的,不是么?
“奴家知道刘公子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物什,不过这篮鸡蛋,是奴家的一些感激之意,感谢公子愿将宝刀借小石头一览…这些鸡蛋,正好可以给工资补补身体。”
白素将鸡蛋递给刘专一,举止得体,盈盈一福。
刘专一接过鸡蛋,心中忽而一颤。
这鸡蛋,便是凡人间的邻里乡亲的情分。
在修界,给素不相识之人赠送礼物,乃是一桩蠢事。
但在凡间,这不过是一种表达善意的基本礼节。
“谢谢…”刘专一有些感叹,这种善意,他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噗…公子真是个妙人,一篮鸡蛋而已,何足言谢。”
白素抿嘴一笑,风情万种。
白素再次一礼,告辞而去。
姑苏城,一个刘姓公子买下鬼宅的传闻,在经历过一些热议之后,逐渐被人遗忘。
而鬼宅附近的人家,也渐渐熟识了刘专一。
他们知道,这家人有些奇怪。白天,刘专一会坐在院子中,敞开大门,一心看刀。
傍晚,刘专一便会独自一人,在姑苏的苏河之上泛舟。
不少传闻显示,刘专一是个刀客,但无人见过他用刀。
孩童们渐渐也不来取笑刘专一了,唯有小石头好似每天必到,刘专一看刀,他也看刀,似乎想偷学一些什么。
“刘叔,你真的不是刀客么?我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娘!”小石头央求道。
“不是…”刘专一实话实说,他确实并非刀客。
刀客是凡俗之中的说法,他已经超出太多太多了。
每每此刻。小石头便会流露出失望之色。
而一到旁晚,白素必定前来,领走缠人的小石头,并偶尔备些酒菜。给刘专一吃。
于是,关于刘专一的传闻,渐渐只剩风流好色的名声。
白日勾搭铁匠家寡妇,夜晚与美逍遥泛舟,这些名声,皆落在刘专一头上。
对刘专一而言,名声不过浮云,对白素而言,名声一污,再难洗清。
无论是去苏河浣衣。还是去集市贩布。她总会被人指指点点。
任白素如何解释。也无人相信,她数次想过再不踏入刘专一家门,只是为了让小石头学刀。她又咬牙忍下污名。
“这便是娘亲么…”刘专一闭上眼,说着小石头听不懂的话语。
一个月后,宁凡自长刀之中似有所悟,收起长刀,继而取出一柄小刀。
此小刀亦是一件低级法宝,比之长刀,少了刚凌,却多了诡谲的变招。
“刘叔,你不看长刀了?怎么看小刀了?这么小的刀,能打架杀人么…”小石头困惑问道。
“当然能…”
刘专一随手一抖小刀。庭院之中的假山在嗤地一声刀光之后,轰然粉碎!
小石头看呆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刘专一出手。
一道刀气,将三人高的假山隔空斩碎,这已经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了!
“刘叔,你、你骗我,你分明是刀客!”小石头兴奋道,他更加坚定要跟刘专一学刀。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不是刀客,你资质不错,或许有一日,你走上我的道路,会明白我的话语。”
刘专一摇头失笑,那一刀,他没有动用丝毫法力,更未动用凡武内力,仅仅是心中臆想刀气,刀气便凝成。
这,便是刀识的雏形!
第一个月,刘专一只看长刀。
第二个月,刘专一只看小刀。
长刀之道,在于凌厉刚猛,无坚不摧。
小刀之道,在于诡谲多变,柔而难缠。
第三个月,刘专一取出百余件低级长刀,就在小石头面前,吹一口气,那百余件长刀忽然刀身焚起黑火,仅片刻,便被黑火煅烧成一柄三尺多长、重若磐石的重刀!
小石头看呆了,他觉得,刘叔可能真的不是刀客,而是传说中的刀神。
他越来越痴迷刀术,到了最后,竟然整日赖在刘专一家中,拖都拖不走,每一次白素都要花许多力气,才能带走这个傻孩子。
天气开始变寒,在第四个月,姑苏下起大雪,小石头家的茅草屋被风雪压垮,在刘专一的邀请下,白素带着孩儿,住在刘专一的庄上。
刘专一家中银两如山,自无须白素再抛头露面挣钱的。
她过意不去受人恩惠,便包揽了所有庄内家事。
第四个月,刘专一折断庭院中一株桃树,削出一个木刀。
小石头彻底不明白了。
长刀锋利,小刀诡谲,重刀沉重,木刀又有什么优势?
木刀能砍人么?能杀敌么!
如果能,打仗的时候岂不是人人拿一个木刀,都敢冲锋陷阵了?
府宅之外,走过状元跨马游街的热闹场面,小石头连看也不看。
人笑他痴迷于刀,他笑人浮名浮利、劳心劳力,言语稚嫩、却又老气横秋。
“状元又如何?科举功名,哪有一刀快意恩仇来得爽快!”
姑苏城中赵大善人年过八旬,娶了个年方十三岁的美妾,不少乡民都去围观,小石头却瞧也不瞧那迎亲的队伍。
人笑他痴迷于刀,他笑人沉迷酒色。
“酒色财气,皆为虚妄,手中一刀,才是真实!”
小石头仍是凡人,但在刘专一的熏陶下,他的心,几乎被刀所填满。
只需日后阅历增长,他手执一刀,在凡可为绝世刀客,难求一败。
在仙可破碎虚空,卷浪翻云!
他有这个资质!
刘专一手持木刀,渐渐不滞于行,即便是舞动木刀,都会激起烟尘滚滚。
那是一种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但。还不够…
第五个月,刘专一手中无刀,弹指成刀。
一股无形的气质,在刘专一身上凝聚。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呼之欲出。
小石头目光火热,当他看到刘专一屈指一弹,剑气一纵,三万斤的巨石粉碎。那一刻,小石头的心升起一种狂热…
他要成为一个刀客!
“刘叔,我想成为一个刀客,你可不可以当我师父!”
啪!
小石头跪在刘专一面前,但刘专一只是笑着摇头。
“你的刀道资质,未必弱于我。若拜在我门下。自会误了你。你只需记住我五个月的悟刀过程。带着这份感悟,一人一刀,一路挑战天下刀客。终于一日,你会找到自己的刀道。”
“你现在还太小,眼中只有刀,没有人生,这是不够的…姑苏是个好地方,好好与你娘亲相处,孝顺娘亲。这是两颗丹药,你与娘亲各自服下一颗,可延寿百年。这本书,是一本引领你走上修路的刀道功法。但我有一个要求,若你刀术未凡间无敌,便不可打开此书!”
“当有一日,你天下求败而无可败之时,可打开此术,进入修界,这会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有着更多的挑战,让你满意!”
刘专一的目光扫过姑苏,他在此羁留五个月,是时候离去了。银两、宅
院,皆留给小石头。连同那随手悟刀的长刀、小刀、重刀、木刀,也一一留给他。
刘专一一步踏出,竟化作一道刀光凭空消失。
这一幕,小石头看呆了,而白素,则有一丝没由来的感伤。
“刘公子走了…原来他不是凡人,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仙人…”
一股莫大的失落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白素不知那是什么心情,只是轻轻一叹,
“如此也好…”
刀光一闪,刘专一就出现在了姑苏城的郊外。
刀意一起,一霎之间,其刀意急遽提升,而其五个月领悟的刀识,在这一刻,突破最后一层隔膜!
刀识,凝!
没有刀识,便不算真正的刀修。有了刀识,施展刀招,方能发挥百分之二百的威力!
凡人,该有凡人的生活,虽然他最终赐给小石头一部刀修修真功法,但,若小石头无法达到凡间无敌的境界,他是不允许小石头修真的。
修真是一条不归路,未必适合凡人,这里有太多的血腥,若能享受姑苏的平静,为何要和刘专一一般,陷入无穷的争斗之中。
姑苏的事,被刘专一忘在心头。
他一生最美的回忆,曾经只有海宁镇,如今又有了姑苏。
若可能,他愿永远住在姑苏,了此余生,但,他有不能停歇的理由。
他正欲往内陆深入,但是他的后方不远处,骤然传来一股山河崩碎的声响!
轰!
这股声响惊心动魄,绝非火山地震的程度!
这是有大能修士,在攻击姑苏!
刘专一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神念席卷五万里,直达姑苏城中!
目光所及,俱是一片血海,有人在此,血染姑苏!
嗖!
刘专一化作一道刀光,嗖地一声,冲天而起,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
姑苏城上空,三名黑衣剑客踏天而立,之前轰响之声,分明是其中一人一剑碎了绝灵大阵,从中将姑苏一分为二!
随着三人攻破姑苏阵光。其中一名肥胖如肉山的剑客,立刻哈哈大笑,在姑苏城杀戮起来。
此人法力如海,一剑寒芒。立刻便有三分之一的姑苏城崩做齑粉。
在其杀人之时,更是神念猛扫,但凡发现姿容不错的女子,皆呼起一道黑风,收入一个硕大的麻袋。
短短数息功夫,他竟已劫掠了数千女子!
“身为剑修,竟贪恋女子外物,难怪你修剑两千年,都凝不出剑意!”两名袖手旁观的剑客中,其中瘦高的那位。望着劫掠四方的肉山剑客。不屑道。
“哼!老子就算不修剑意。实力也不输你二人!这些女人有大用啊,不但可以享用一番,事后还能喂给我的‘森灵剑’。当作剑灵的饵料…嘿嘿,尤其是凡人女子,不沾染一丝修真气息,魂魄最为纯净,祭炼剑魂再好不过!”
肉山剑客一面冷笑,一面不断捉走女子,待差不多捉了一万名女子之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半毁了姑苏城,狞笑道,
“大岛,秋田,灭口善后之时就交给你二人了,老子先去也,回脚盆国享受美人去了!”
“樱岛,你!”
肉山剑客哈哈一笑,抗着装满女人的布袋,祭起一柄血光闪闪的飞剑,乘剑而去,几个瞬息间竟遁出数十万里。
这三人,赫然是此楚闻名的三个魔头,肉山之人名为樱岛,好色成性。瘦高之人名为大岛,最喜虐杀凡人,秋田只有一个爱好,那便是一口口吃掉活人的血肉!
三人身为排名前五十的高手,无一不是通玄境中期!
而他们血洗姑苏的动机,赫然只是为了玩乐!
“可恶!”
“尔等是通玄,为何要欺凌区区凡人!凡人何罪!”姑苏之中,为首的青衫老者,怒目问道,此人是姑苏的守护者,但是也才堪堪达到通玄境,显然不是三人的对手。
他双目血红,他狂怒欲疯,他出身姑苏,因为机缘巧合,曾被某个修士点拨,从而走上修真之路。
走上修路,一路杀伐,达到大修士的境界,但随后他没有追求更高的境界,反倒回到姑苏,在此平淡此生。
这里是他的家,但他的家,被人毁了,他的子孙后代,更在刚刚被樱岛一剑夷族!
“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血屠姑苏的理由!”青衫老者嘶吼,眼眶睁裂,流出愤怒的鲜血。
“理由!理由就是,尔等太弱!弱者,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大岛哈哈大笑,樱岛劫掳了美人离去,他大岛倒是乐意接替樱岛,杀人屠城!
他降落下方,挥剑游走在凡人之中。
一个个凡人,目瞪口呆望着那持剑走来的大岛,在今日之前,他们从不知晓,世间有仙人存在。
他们从不知晓,有人可以一剑夷平一座城,可一剑破碎一座岛!
望着持剑走来、黑气森森的大岛,一个个凡人吓得胆寒心惊,跪地求饶。
“大、大仙,饶命,饶命!啊!”
面对求饶之人,大岛统统一剑枭首,看也不看。
他不喜欢求饶者,求饶者畏惧他,没有怨气…他喜欢誓死不从者,越是不从,他越是要碾碎对方尊严,让对方…怨恨!
他穿梭于尸山血海中,四处都是逃难的凡人,只是凡人再逃,能有多快?能有通玄境中期修士的剑光快么?
啊!
一个个凡人死在大岛脚下,但他越杀越不痛快,他要找可以怨恨他的人!
啊!
大岛神念一扫,蓦然冷笑,周身化作一道千丈巨大的剑光,直冲城中某个方向,但凡挡在其剑光之前的房屋、人畜,皆粉身碎骨。
剑光一收,他落在状元府前,眼神轻蔑。
这状元府,就在不久前刚刚翻新、其主人金榜题名。
但随着大岛一步踏入,所有抵挡的家仆尽皆死去。
“有意思,这批凡人家仆,竟敢抗衡我,好啊!就是要这样,才能杀地痛快!”
他的目光,落在状元府中,立在尸山血海的一个白发老儒身上。
这老儒,孜孜求学七十年,只为领悟济世救民之道。
在其七十九岁高龄之时,他认为学有所成,投身科举,登科第一!
他跨马游街,宣扬自己的政道,他亲见帝王,以死进谏,蒙帝王敬重,赐尚方宝剑,剑诛十大佞臣。
他是个不屈的老人,他得到了姑苏之民的敬重。
他淡淡望着大岛,带着蔑视和愤怒,
“你等为何血屠姑苏,给老夫一个理由!”
“理由是…老子喜欢杀人!最喜欢虐杀尔等凡人!”大岛哈哈大笑,他的笑容让老者愤怒到极致后,化作冷静,化作一丝…轻蔑!
“原来如此,杀人取乐!好一个理由!好一个…理由啊!!!”
“处其上者,欺其下者。蝼蚁尔!”
“你是只会欺凌弱者的…蝼蚁!”
在这位老儒眼中,大岛只是蝼蚁!
大岛眼光一冷,一剑寒芒,将老儒劈成两半。
舔着剑尖鲜血。大岛目露喜色,斩杀此老儒,他的意境竟增长了不少。
“就是要这样,要怨恨!若不恨我,杀尔等只不过葬了我的手!”
他目光若狂,一步踏出,化作剑光,直冲另一处庄园。
那里,名为赵宅,住着姑苏闻名的赵大善人。
他名为赵善。年轻之时便是风流。一只到老。仍是风流。人虽风流,却常常赈灾济民,无数姑苏子民。曾受其恩惠。
就在不久前,赵善刚刚迎娶了一名少女,正是人间乐事。
但此刻的赵善,以老迈之躯,望着一院的自刎之女,眼露怨恨。
他妻妾皆是极美,当樱岛来劫女子之时,这些女子为不丧贞洁,皆是自尽。
他望着大岛,他双目血红。他望着死去的妻妾,肝肠欲碎。
“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屠我全族的理由!”
“理由?老子喜欢杀人,可算理由!”
大岛望着赵善,他要更加激怒赵善,他的黑剑在一地女尸之上乱斩,就连这些女子全尸都不留!
“你不是人,不是人!”
赵善以老迈之身,持着一柄拐杖,打向大岛。
他怨恨,他怨恨自己的老迈、弱小,怨恨大岛的歹毒。
“好!就是要有这种表情!”
噗!
黑剑刺入赵善心口,将其狠狠绞碎,大岛感到,自己的意境再次增长。
被困于剑丝之中的老者,再无法忍耐。
这里是他们隐居千年之地,这姑苏百万凡人,他们几乎全部认得!
“老夫跟你拼了!”
青衫老者眼眶血红,他不能再让大岛杀下去,他魂魄离体,疯狂掐决,他周身燃起愤怒的血光,好似一个血色太阳。
他要和大岛拼了,他要自爆!
轰!
一名大修士的决死自爆,竟将大岛的剑丝炸出一个缺口。
“可恨!竟然自爆了一人,如此便浪费了一个…”大岛大感可惜,但更让他可惜的事出现了。
大岛目光望向一处宅院,忽然眼前一亮。
一道剑光冲去,王坤立在宅门外,望着门中一个持着木刀的孩童,以及一个孝服未脱、满面惊恐的美妇,露出冷笑。
“你杀了徐伯伯,杀了杨三婶,你杀了楚爷爷…我跟你拼了!”
小石头眼眶血红,他手中的木刀,刀指大岛。
很好的表情,很好的表情啊!
大岛大喜过望,想不到区区一个孩童,竟如如此强大的怨念。
难怪不是炼尸魔都爱以童炼尸,越是幼小的孩童,内心越是纯净,若恨起来,也是越强大的。
“小石头,快走,快走!娘拦住他,你快走!”白素露出惊慌之色,她一辈子没有见过修士。
大岛目光一眯,似看出些什么。
“若让你怨恨,再杀了你,老子的意境,便有望在百年内突破大成了!”
“这个女人是你娘亲么…嘿嘿…”
大岛的目光扫过白素的娇躯,舔了舔舌头。
以他的修为,一眼便看出,白素与小石头间,血脉中有一丝相仿的气息,多半是母子。
“不许你动我娘!”小石头拦在白素身前,但仅凭一个木剑。岂能挡下一个魔头。
甚至大岛看也未看小石头,收起黑剑,屈指一弹,震住白素。双手齐探,意欲朝白素脸蛋抓去。
他虽厌恶双修,但若凌辱了白素能让小石头痛恨他,他求之不得!
只是其魔爪尚未碰到白素,却见一道木刀刀光斩,砍在大岛的手腕上。
以他通玄境中期的强横肉身,竟被木刀砍出一丝血痕。
立刻,大岛一惊之下,连退百丈,待确认砍他的只是小石头之后。蓦然一惊。
“这是谁削的木刀!如此强横的刀意和刀识。仅仅一丝。便足以破掉我肉身防御!”
大岛这一惊之下,姑苏城外,无数海舟援救而来。
一道道玄丹境遁光不顾一切冲来。为首的是一个玄丹中期的大汉…刘三!
神念一扫姑苏惨状,每一个玄丹境老怪,都是悲愤之色。
“你们是谁,是谁!为何要做这种事!为何!”
“为何?哼…”大岛话未说完,却见刘三化作一道凶芒,悍不畏死地冲来!
“不准伤小石头!”
“你杀了我的侄女!我和你拼了!啊!”
刘三冲向大岛,却连让大岛看一眼的兴趣也无。
刘三有怨恨,但这个怨恨比起小石头来说,什么也不算。
“你的怨气,我已不需要了,滚!”
轰!
大岛一步踏下,形成一股无法形容的崩溃之力、冲撞在刘三胸口。
只一个碰撞,刘三经脉尽碎,吐血而飞,虽然未死,却也重伤半废。
他一面咳血,一面看着大岛步步逼近小石头,淫笑走近白素。
刘三眼眶血红,他想要杀了大岛,但他做不到…
“给我一个理由!给姑苏一个理由!”他冲天嘶吼,他…不甘!
不甘弱小,不甘平凡,不甘任人宰割。
“理由?理由就是…尔等太弱!”
大岛一指画剑丝,剑丝画地为牢,将小石头困在其中,一步步走近白素。
望着白素凹凸有致的娇躯,望着白素怨恨、却担心小石头的关切眼神,大岛大感快意。忽然有些明白,樱岛喜欢女人不是没有道理啊
白素屈辱地闭上眼,她可以想象,再过十息,不,九息,她大好的贞名,就要被这大岛辱尽。
“刘公子…你不如他…刘公子他多半也是个仙人吧,但他从未对我等凡人动手…任满城之人嘲笑他,看不起他,他也一笑置之…他的气度,你比不了!”
白素已决定,在大岛靠近自己的时候,咬舌自尽。
她绝不把身体,交给大岛这样的垃圾!
“刘公子?什么狗屁刘公子,你说他比我厉害?你说我不如他,可笑!”
大岛仰天大笑,他觉得此地的凡人真是太会开玩笑了。
“我大岛,七岁修道,十九岁入黄花谷,八十三岁融灵,二百五十岁玄丹境,一千五百岁弑师通玄!二千岁通玄中期!你说的刘公子,又是什么修为!”
大岛没有立刻凌辱白素,他遥遥望着白素,忽然觉得,让这女子最后一丝高傲臣服,很有快感。
“我、我不知…我不懂什么修为,我不知什么境界…只是我有一种感觉,你杀我等如蝼蚁,他杀你等,亦如蝼蚁…我相信…这木岛,就是他削的!”
白素凄婉一笑,她根本不懂什么修真。
她只知道,若刘专一也是修士,则比大岛强上千万倍。
她的话,大岛本没有放在心中。
只是听说那砍伤自己的木刀竟是刘公子所削,对那未曾露面的刘公子,大岛不由有些忌惮了。
“刘公子?你一口一个刘公子,该不会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吧…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白素抿唇苦笑。她连刘专一的姓名都不知。
“他叫,刘专一!”
白素没有回答,但一道冰冷好似万丈玄冰的声音,代替她回答了!
在这声音落下的一刻。只听得一道刀光破地而出的声音,大岛尚未反应过来,忽然一惊!
在其前方,在白素、小石头等人身前,一个白衣青年凭空浮现!
那遁光,分明是领悟刀识后、施展出的刀遁挪移之术,比寻常通玄境界的挪移更快!
确实太快,快到大岛、秋田都不知刘专一如何出现!
一股莫大的压力,从刘专一身上传出。让大岛、秋田几乎有窒息之感。
刘专一的目光微微闭起,神念横扫五万里,扫过姑苏的每一寸土地。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姑苏之民,已死三分之二!
他离开姑苏,才过去一日而已,但姑苏,已面目全非。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血屠姑苏的理由…”刘专一努力使言语平静,五个月的生活,虽然短暂,但这里,给了他一段温暖的回忆…
这回忆,被人残忍的粉碎!
“理由?凡人弱小。便该死,杀之又如何!刘专一,你身上杀气颇重,你也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何必在此故作清高!你在此正好,老子正好杀了你,然后我就可…”
大岛狞笑望向刘专一,但他话未说完,一股恐怖到让苍天颤抖的杀气,从刘专一身上散出,席卷整个姑苏!
“给我一个理由!”
刘专一双目如冷电射出,一步迈出,好似卷动了千重风云,蓦然间天地变色。
在这一步迈出之际,一股必死危机,席卷上大岛心头。
大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刘专一一掌欺近身前,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大岛只来得及将黑剑挡在胸口,任那一掌拍在黑剑之上。
那黑剑乃是万炼冥铁所铸,可挡山崩而不毁!
那黑剑乃是中品灵宝,可斩通玄境初期若儿戏!
但如此好剑,在刘专一一掌之力下,轰然化作齑粉粉碎,一股狂猛至刚的力量,震在大岛胸口,三重灵装宝甲,尽数崩碎!
只一掌,大岛筋骨俱碎,肉身一颤,就此粉碎成血雾!
掌力轰杀大岛,余力不减,透过姑苏,传出远方。
一霎之间,十万里内的树木,被宁凡一掌之力,震散了所有的枝叶,化作千百道木龙,冲天而起!
秋田面色大震,根本无法置信,堂堂通玄境中期的大岛,会被刘专一一掌诛杀!他尚未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身后寒毛疯狂竖起!
在其身后,刘专一好似鬼魅般瞬间出现,一抓探出,自腰后刺入其脑海,生生抓出其元神!
大岛、秋田的元神,俱被刘专一死死握在手中,皆是胆寒心惊。
就好似看到一个极其无法理解的事情,二人身为通玄境中期,竟被刘专一…瞬杀!
这怎么可能!除了化神境大修士,谁可瞬杀通玄中期!
“你、你是什么修为!瞬杀通玄中期…你不是通玄中期,绝不是!不要杀我,我是织田信长请来的,是织田信长说可在这里随意杀戮…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必得罪织田信长,得罪脚盆国,得罪脚盆皇室!你杀我容易,但脚盆皇室杀你,同样容易!”
“脚盆皇室!”刘专一眼露寒芒。
大岛、秋田似找到一些让刘专一忌惮的筹码,胆子渐渐壮大起来。
“不错,就是脚盆皇室!你杀了我等,必得罪脚盆皇室!”
“你说杀了你们…会得罪脚盆皇室!”刘专一望着姑苏的血海废墟,胸中一股杀意,无法宣泄!
“你说我会得罪脚盆皇室,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否会得罪他!”
“脚盆国,脚盆皇室!你们,过了!”
“尔等血洗姑苏,刘某便血洗脚盆国,刘某倒要看看,脚盆皇室怎么给我一个解释!”
樱岛十分开心,血洗了姑苏,他起码掳获一万凡人女子。这些女子各个魂魄纯正,他真是等不及立刻返回脚盆国、享用这美味了。
乘在一方血光森森的飞剑之上,樱岛距离脚盆国已然不远,只是心头忽然有些奇怪。
奇怪的,是大岛、秋田二人怎么未追上来。
“不过屠杀一个凡人国而已,竟还未完事,哼!大岛总说老子下流,我看他才是个变态,什么狗屁怨恨意境,什么喜欢虐杀凡人…老子就干脆多了,直接给她们一个痛快…嘿嘿,当然是要被老子玩过之后,再让你们痛快!”
樱岛拍拍肩上装满女人的麻袋,舔了舔舌头,日御万女,真是很美的事啊!
轰!
身后的远方,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樱岛好奇地回头一看,这一看,吓得他肠子都掉出来了。
在其身后百万里外,一个足足有三千丈的紫黑色巨人,一掌托天一般、托着一整座城市,踏着虚空,直逼脚盆国而来。
那巨人的气息,仅仅一丝,便让樱岛危机不已。
那巨人每一步踏出,几乎都能跨越九万里的地面!
而当樱岛目光扫向巨人之时,那巨人犹如冷电般的目光,骤然扫来。
“你,跑不掉!虚空大手印!”
巨人已空出的右拳,一拳大出,霎时间,十万里地面俱都打碎!
一拳一掌间,一股莫大的冲力撞在背心,樱岛一个痛呼,直接跌下飞剑,惊骇欲死。
这巨人是谁!
遁速如此之快,拳力如此之强!
樱岛胆颤心惊,重新爬上飞剑,没命飞遁,争取在被巨人追上前逃入脚盆国。一面逃,一面却在求饶!无他,巨人给樱岛的感觉,根本不可战胜!
“道、道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追杀我!给我一个理由!”
“你算什么东西,配跟我刘专一要理由!”
刘专一所化巨人仰天冷笑,眼露疯狂。
他要扛着一座姑苏城,踏平脚盆国!
樱岛纵剑而逃,脚下森灵剑闪着幽幽血芒,他明明只是通玄中期修士,但逃遁速度连后期都可一比的。
只是在那巨人的恐怖遁速面前,樱岛的遁速根本不值一提。
“为何这巨人扛着一座城市,还能遁这么快,他究竟是谁!”
樱岛感到头皮发麻,他一眼认出,巨人所扛之城市,乃是之前被他与大岛、秋田血洗的姑苏。
心中咯噔一声,樱岛立刻明白…这紫甲巨人,是来寻仇的!
但樱岛有一个问题死也想不明白。这紫甲巨人修为如此惊天,为何会为一个区区凡人城市动怒!
不知,樱岛不知!
他只知一件事,他必须立刻逃到脚盆国,只要逃回去,凭脚盆国的百万修军� �何惧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