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内的黄土随着爆炸声飞溅到半空之中,淅淅沥沥的沙土盖了我一头一脸。
被炸出来的一个深坑之中,露出一张烂糟糟的符纸。年代似乎有些久远了,上面的朱砂都斑斑驳驳,看不清楚。
应该就是这整个结界的核心了。
我想把那张符纸捡起来,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它的时候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
“是保护结界。切开来。”鬼卿说。
我将他拔开来,双手握住,刀尖向下,对准符纸刺下。刀锋在半空中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隐约有蓝色的半透明体在符纸周围闪现。
透过鬼卿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保护结界的颤抖,于是双手更加用力,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上面。
保护结界“卡啦卡啦”地响着。突然一声镜子破碎的声音,我手下一松。
蓝色屏障彻底碎裂,刀尖顺势落下刺穿符纸。
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周围一阵天旋地转,但当我稳住心神的时候,一切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抬眼,却见一座高山正耸立在我面前。
“是那座山。”鬼卿冷笑一声,“我们其实一直在山脚下打转。但因为这个结界,你我都以为这座山远在天边,并且怎么也抵达不了。”
我点点头。结界这东西我虽然不是很懂,接触也不多,但经过这次,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了一些,作用似乎还不少。
要是有机会能学一下就好了。
在心底默默记下,我将鬼卿别回腰间,往山上走。
从山上蜿蜒下来一条小路,路口立着一块歪斜的时候,被风雨磨得棱角都没有了。上面刀削阔斧地刻着三个大字:常羊山。
“哦?”鬼卿每次发出这种语调上扬的声音时,我就知道他又遇到熟人了,“原来是常羊山。怪不得。”
“这常羊山怎么了?”
“这常羊山,传说可是当初炎帝降生的地方。”鬼卿一边说,一边催促我快些上山。我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的拉扯往上走。
“上面有谁吗?”我直接问道。
“很有趣的一个人。你自己看看吧。”鬼卿说完,还呵呵笑了两声。
我被他笑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确定玉兔在这上面?”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鬼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实话,那只兔子是死是活没有多大差别。最主要的是,你我二人的旅程不用在乎第三者的介入了,这样多好?”
我皱眉,抿唇假装没有听见他刚才那句话,沿着那条羊肠小径继续往山上走。
这座常羊山也诡异得紧。四周大荒明明是一片生机也无的荒凉,这山矗立在当中,不但高耸孤立,还青木葱郁,怎么看也突兀得紧。
一只蓝色的长羽鸟停在我头顶上的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另一只绿色的长羽鸟扑楞着翅膀停在蓝色的旁边,跟着一块叫:“又有人来了!又有人来了!”
“要去告诉怪叔叔!告诉怪叔叔!”
“去告诉他!去告诉他!”
无厘头地吵嚷完,还不等我说话,就齐齐展翅飞走了。
“呵,原来还有看门的。”鬼卿的声音依旧是一副随性并且兴致盎然的模样,好像我们不是在找寻玉兔,而是真的在闲暇时二人结伴游山玩水。
又走了一会,那两只鸟再次叽叽喳喳地飞了回来。这次他们直接飞到我脑袋边,上上下下你唱我和地吵闹着:“人类!人类!不要再往前了!不要再往前了!”
“前面有个很怪的叔叔!很怪的叔叔!他会砍了你的头!砍了你的头!”
“好可怕!好可怕!”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他会砍了我的头?”
这次一蓝一绿同时叫起来:“因为他没有头!他没有头!”
他没有头?
“可是……没有头,他还怎么活呢?应该早死了吧?”我问。
鬼卿轻声笑起来。
“因为他很怪!因为他很怪!”那只蓝色的长羽鸟尖叫着。
“因为他是个变态!他是个变态!”绿色的跟着尖声附和。
我还想再问,他们却像是突然收到什么惊吓似的,大叫着:“近了近了!你完蛋了!你完蛋了!”扑棱着翅膀快速飞走了。
像是逃跑似的,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之间,没了影。
“鬼卿?”我皱眉。
“你放心。他若是真要砍你头,我会保护你的。”他一边说,一边憋着笑。
到底是什么人?
我这边被一把匕首两只鸟绕的晕头转向,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叔叔”愈发的好奇。
我一手放在匕首的刀柄上,一边放慢脚步,警觉着四周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声有节奏的伐木声。
我敏锐地停下,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斧头砍木的声音,没几下,就传来巨木倒地的哗啦声。
此人臂力不一般。
我更加警觉,小心地挪动脚步靠近,注意着不发出任何声响。
就在即将看到对方的时候,腰间的鬼卿突然噗嗤一笑。
“噗嗤——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丫头啊丫头,你真真是有趣得紧!”
我还来不及瞪他,林子里的伐木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了脚踩树枝的清脆声响。
我气急,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刀柄。鬼卿还在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着。
前面的巨树后突然闪出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形。
我看过去。彻底愣住了。
……没有头……
……还在动……
我愣愣地看着他长在乳首位置上的两个眼睛。
对方抬起肌肉蓬勃的右臂,举起普通人两个脑袋大的斧头。
我警觉地后退一步,拔出鬼卿。
他将斧头抗在肩上:“谁?”
我瞪大眼睛。
……刚才……谁在说话??
谁在说话???
“他问你话呢。”鬼卿还在憋笑。但我已经无暇顾及他了。
只能愣愣地开口:“落棠……你是……哪位?”
那具肌肉发达的身体站在那里不动,两只分得很开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直盯着我看。
等到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了,那具身体腹部上的肚脐才张了开来:“刑天。”
PS:《山海经·海外西经》:形天(即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大荒西经》:西南,大荒之中隅,有偏句、常羊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