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开门出去,就见前任将军虎视眈眈地站在门外,像个门神似的斜睨着我们,气从鼻孔里喷出来。
难怪何是今要让他去看守宫门。
晴姐微微一笑:“你们王上将听风台让给我们住,还请前骠骑将军再跑一趟,给我们带带路。”
感情这个前任骠骑将军到了晴姐嘴里,就成了带路的了。
前将军脸色本来就不好,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但里面的对话,站在门口的应该也听了七八,知道是他们王上的意思,不能违抗,瞪着晴姐好一会,才粗声粗气道:“这边走。”
说着,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这听风台离东宫不远,转几个弯的功夫就到了。看着里面别具心裁的建设,我不由暗暗咋舌。
晴姐看我一眼,突然笑了:“你知道为何何氏两兄弟性格差这么多吗?”
走在前面的前将军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颇具警告意味。
我老实道:“不知。”
“这是我们贯胸国的事情,你这个外人还是不要知道了吧!”前将军在前面强硬地插嘴道。
晴姐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自顾自说道:“因为何是今只是个普通人。”
“苏雨晴!”前将军忍无可忍,从前面快步折返回来,狄昆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前将军碍着他臷国太子的身份不好动粗,只能隔着狄昆怒视晴姐,“我当初听说你在五国之内搅了不少事,还以为是被人冤枉。如今看来,哼!原来是我陈进看错了人!”
晴姐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挑了挑眉,似乎在说看走眼不能怪她,只能怪陈进眼力太差。
陈进气得满脸通红。我总觉得下一刻他就要吐出一口血出来。
送我们到了听风台,陈进一刻也不愿多待下去,气冲冲地走了。
“为什么说何是今‘只是’个普通人?”等人走远了,我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晴姐。
“何是新这里,”晴姐伸手比了比自己心口的位置,“是空的。所以,其实他没有心脏。”
我点点头。这个之前看过了,还吓了一跳。
“但是何是今这里,是满的。他和普通人一样,拥有心脏。”
“那——”应该是何是新坐贯胸国的君王更合理吧?
晴姐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淡淡点头道:“当年贯胸国的太子毫无疑问是何是新,整个贯胸国包括其他四国所有人都觉得何是新理所当然是下一任君王,毕竟他的身体就是最好的理由。然而没有,何是今登基,结果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当年是何是新一人坚持要让位给何是今的,他当时的理由是,一个没有心的君王不会是好君王。”
“但是这一点在贯胸国并不能得到认可。毕竟前几任君王都是典型的无心者。”
“然而老国王死了,就没人能阻止得了他,他在登基当天就昭告五国,传位于何是今。”
晴姐微微一笑:“虽然何是今在众多阻挠声中登上大宝,面对的是他的好哥哥丢下的一堆烂摊子,但事实证明,有心的君王也能坐稳贯胸国的王位。”
我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何是新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将王位让给何是今。
“闲话都聊完了,可以问问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吧?”鬼卿在一边凉飕飕地开口。
我拍了一下他的刀柄。
虽然,我也很好奇。
晴姐眨了眨眼睛,看着狄昆。狄昆悄悄握住晴姐的手,捏了捏。晴姐笑起来:“什么时候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呢?当初明明比我矮那么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高出她一个头的狄昆乖乖低头任摸。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晴姐笑弯了双眸的样子。只觉得整张脸都明媚起来,先前难掩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即使脸上刺着“戊九”。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们进去,喝杯茶,慢慢说。”
听风台到底离东宫近,在王宫里处于一个中心地段,里面自然不缺伺候的人。但晴姐只是问了小厨房的地方,自己去泡了一壶茶来,给没人都倒了一杯。进来天气转凉,庭院中有棵巨大的老梧桐,人脸一般大的黄叶在秋风中纷纷飞旋而下,吹起热茶袅袅白雾,又叫人端来几碟糕点,煞是惬意,与前不久无望狱中简直天壤之别,一时竟忘了如今我们还是逃犯身份。
我渐渐懂得了什么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道理。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晴姐本是臷国一个一品官员的千金,和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一样,晴姐从小就按照未来王后的模子培养的,童年时期进过宫做过几个王子的伴读,那时候狄昆还年幼,刚上学堂,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王子。两个孩子渐渐熟识,成为最亲密的玩伴,随着年岁增长,感情愈加深厚。当狄昆被指为太子的时候,他就对晴姐说,非她不娶。
然而晴姐的父亲性格过于耿直,不知不觉间在朝野中得罪了不少官员,几番挤兑几张折子,就让他们一家失了圣心,所以晴姐也被随意指给了一个不得意的王子。
狄昆为此事将整个臷国王宫闹得鸡飞狗跳,龙颜大怒,宫中人心惶惶,他还为此差点丢失了太子的身份。
“我那个时候也像你这么大,人情世故懂得比你还少,也跟家里抗争过,强硬地想要撞死在南墙上。”晴姐抚摸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平静地看着渐渐变凉的茶水,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然后也不知谁给王后出了个点子,王后又将这个点子说与了王上听……一日我被召进宫中,被王后带到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那个房间里放着奇怪的石头和蜡烛,我当时已经预感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狄昆像是回想起什么,有些出神,双唇紧抿,手不自觉捏紧了晴姐的手。
“他们请了个厉害的巫者。那个巫者布了阵法,将我变成了半人半蜘蛛的妖怪。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后带着一大堆人马闯了进来,说是要捉拿我这个祸害她宝贝儿子的妖女。”
“我当时……怕极了,也气极了。狄昆也在场,我非逼他做一个非常困难的选择……”她抬眸,静静看着狄昆,加深了嘴角的弧度,“现在想来,那是我最对不起他的事。一步错,步步错,我跟他,越走越远。”
“不是的……不是的……”狄昆突然红了眼眶,一把紧紧拥住晴姐,将头埋在她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撒娇,“是我……是我……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晴姐很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深吸一口气,看向我,“落棠,谢谢。”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情爱此事,我不懂的。”
“没有人懂过。”晴姐轻轻摇头,“我走过这么多年,懂了圆滑世故,懂了世间冷暖,懂了生老病死……就是没懂情爱一事。”
PS:2016年10月9日23点59分,我这条小咸鱼码完第二天的就准备睡了,然而群里的dalao们还在相约码字(金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