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伞是一曲怎样的巫舞呢。
说实话,在禹棠天书里翻到这一曲,完全是碰巧。
因为它太短了,只有一息的时间能做什么呢?更别说一曲舞。
我是在禹棠天书里一页纸之间的小夹层里无意发现那张画了“灵伞”的小纸片的。虽说很短,但是也远没有到为了顾虑排版而特地给它开个小夹层藏进去的必要。
因为灵伞一舞,更接近魔道。
它需要巫者在舞蹈时以自己的血液作为祭品。至于祭奠的对象是谁,上面却含糊带过,只说是“曾经的某位神”。
鬼卿曾经跟我说过,就同天下灵物分为神、魔、妖、鬼、人一样,巫术也分为神道、魔道、妖道、鬼道、人道这五类,一般巫者会选择其中一到两项进行专攻,其他的可能也会有所涉猎,但不能五道同行,否则很可能爆体而亡。
禹棠天书里记载的都是除魔道外的其他四道,主要以神道、鬼道为主,人道、妖道为辅。毕竟魔道同魔的属性相同,练就魔道的巫者稍有不慎,极有可能迷失心智走火入魔,所以除了已经入魔的巫者,几乎没有人会自愿学习魔道的巫术。
五道内会用到巫者血液的,只有鬼道和魔道会有。比如我与鬼卿之间的血契,就是鬼道的一种,需要使用者的鲜血作为媒介,从而产生精神联系。但鬼道毕竟算是正道,会用到血的情况不多。魔道就不同了,几乎每一个巫术的使用都离不开血,大部分是巫者自身的血液,也有需要用他人血液的,所以魔道有时候也被称为血道。
灵伞这一曲,其实是被分为鬼道的。但是,光血液祭祀这一点,就让鬼卿警觉起来。
——“无论如何,还是不要练这一曲了,小心为上。”
这是我和鬼卿发现灵伞的时候,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过,我还是偷偷将灵伞记了下来。他不让我练,没说不让我记。
而且,只跳一次,不会有大问题的吧。
就算我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此刻面对何是新,早已箭在弦上。
早在我跳上雷降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将手腕割开了。此时藏在袖子里背在身后,只觉得热烫的血液从那道口子里不断流出来,浸染在铃铛上,滑进手心里,是一片潮湿黏腻。
我捏了捏拳头,让血更多地流出来。
真该庆幸灵伞不需要像鬼卿那样的法器。
我深深看了一眼鬼卿,转而将全部的注意放在何是新的双眼中。
集中注意。
尽管那是一双善于伪装掩藏、毫无波澜的眼睛,从中并不能看出对方的任何想法。
何是新亦迎向我的视线,并缓缓举起了鬼卿,指向我的心口,薄唇轻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雁破。”
何是新眼中凶光乍现,却在瞬间泯灭。手中鬼卿寒光森冷,血珠的光芒在绽放过后却突然熄灭。此时他要收回动作已不可能,只是拿着鬼卿的手在刺破空气的时候几不可查地僵硬偏转了一分毫。
几乎在他眸光微闪的同时,我快速抽出自己的左臂,在空中画圈伸展,掌心中的几滴热血飞溅在我的脸颊上,同时脚下轻点,右臂后扭借力,猛地旋转跳跃出去,直面对上何是新爆发出来的杀气。
无形的风刃直直穿过我的躯壳。同一时刻我的指尖触碰到了鬼卿冰冷的刀刃。
说来复杂,其实也只是一息之间发生的事。
“……臭丫头。”
身体沉重地倒在地上,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一阵痉挛搅痛,却有一丝几不可查的震动牵扯了我所有的注意。
那是,心中细线的牵扯。
我嘿嘿一笑。鬼卿这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已经说明一切。
结果太嘚瑟了,一不小心笑过了头,咳了一声,喷出点血沫星子。
何是新神情阴冷,冷冷地一把将鬼卿扔下地上。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鬼卿在地上躺了一会,似乎知道装死没用,还是浮起来凑到我身边,低声问:“没事吧?”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就只摆摆手,表示没事。
“哼……你一个刚出炉的小丫头,跟人家老资格的巫者硬碰什么?所幸关键时刻我干扰了他一下,没有直刺心脏。你啊,只去掉半条小命就不错了……我不是让你不要练灵伞的吗?”
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平时听他唠叨只觉得烦,巴不得他安静些,如今只离开了一会,再听他啰里啰嗦,却觉得这样也挺好。
何是新冷冷开口:“不知鬼刀这是何意?”
听他发难,鬼卿嘟囔一声,转而淡淡回道:“没何意。就是我这刀脾气怪,看不上你这个厉害的,偏喜欢跟这个没什么能力的小丫头混。”
“可我与你已经建立了血契!现在我才是你的使用者!”何是新语气不善,脸色更是难看。
鬼卿啧了一声:“我当时的确承认你是我的临时使用者,但如今我改主意了,就不是了。而且,我似乎没说你已同我建立了血契。”
“什么?”
“血契嘴比较叼,没看上你的血。”鬼卿轻飘飘扔下一句,转而要扶我起身。可惜刀柄拱着我的手抬到一半,就又滑了下来。
我咳嗽一声:“动……不了……”
鬼卿见身后何是新被气得快要爆发,也不好办,正发愁,只听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来吧。”
一双柔荑伸过来,虽然香味很淡了,但还是若有似无地将我围了起来。
是晴姐。
我被她抱起来的时候,努力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却并没有看见狄昆的踪迹。
晴姐转身,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了。你睡一会吧。”
“鬼……卿……”
何是新冷笑:“事到如今你们以为我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你们胡作非为吗?”
说罢,伸手又是几张符打过来。鬼卿快速飞来,替我们挡了下来。
晴姐抱着我躲在雷降台下的一个死角,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扔了出去。
簪子在半空中,变幻成了一头巨型红蜘蛛。
我看得一愣。就是那个从牢里跟我出来的红蜘蛛的放大版。
红蜘蛛几个跳跃,快速吐出一大堆粘稠的银丝,何是新左右闪躲,整个雷降台顿时被银色的巨大蜘蛛网覆盖。
何是新趁红蜘蛛落地瞬间,一跃跃上它的背部,伸手又是三张黄符,被贴上的红色躯壳立刻毛起一股黑烟,翻出绿色的泡沫。红蜘蛛全身痉挛不止。
我深知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赶快从包袱里掏出一颗保命药丸吞下。
PS:光顾着在酒馆打广告,差点忘记更文了(金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