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饮血,无恶不作,出鞘必见血光。
——下可斩魔,上可弑神,三界视为敌者的存在。
——一旦立下血契,便灵魂相连,死都摆脱不了。
——吵醒我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以前也是人类来着。
以前也是人类。但是不知怎的,被人锻造成了一把刀。一把会说话的,邪恶的鬼刀。
“是你……”我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我父亲的男人,这个为了他的大业而暗中给予了我不少助力的男人。
如此说来,他知道我被赶出了族里?我被赶出去的时候,他还托付山神珑将藏着那块该死的宝玉的芥子葫芦交给我?
鬼卿……鬼卿也是他给我的助力?只是为了提升我的巫术,学会万劫舞,然后协助他阻止释迦牟尼??
鬼卿原来是人类。
他上一世也是人类。受人尊敬的,“那位大人”。
如今是一把“邪恶”的鬼刀。鬼刀鬼卿。
他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他是人啊!!
“是你……是你把他锻造成——??”
“不错。”
他微微昂起头,拂了拂一尘不染的雪白长袖。
“那是千年难遇的纯粹的灵魂,锻造鬼刀的最佳识体。当时他正要投胎转世,正巧被为父发现,可见是天意!”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仙风道骨、一派正气的男人,只觉得那一声雪白的道袍都由虚伪构成。
他似有所觉地看向我,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问我:“小棠,你那是什么眼神?为何这般看着为父?”
什么眼神?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我只知道,如若不是我体内的万劫火失缺过多,浑身都处于无力状态,还有这个男人悄无声息的压制力,我恐怕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对。压制。
我这才反应过来之所以胸闷气短,是因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在缓慢地悄声对我施加压制。不是很高级的压制,但我体内力量都由万劫火供应,之前释放出去的都被他全部打消,如今体内虚弱,还未恢复,这种悄无声息的压制便得了逞。
我早该警觉的。
然而这个男人的出现,却动摇了我的心墙。所以才这么容易得手。
“小棠,你该长大了。凡事要以天下为重,己事最末。为父以为你懂得,不要让为父失望。”
失望?
“可是你让我更失望。”
这就是我的父亲啊。我期盼了多年,能够给我温暖的父亲。
嗯。父亲。
他静静地盯着我,脸上虚假的笑终于收了起来,就这样突然没了表情,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小棠。不要寒了为父的心。”
我抿唇不答。心里一半是寒的,一半是痛的。
还有无尽的,克制不住的恨意。
“看来小棠还是没能弄清楚事情的先后轻重。”亓方白冷冷转身,头也不回地对那紫色霞衣的美貌女子道,“紫霞,先带鬼刀回到十白门,准备大祭。”
“遵命。”
紫霞仙子面目冷淡地看我一眼,抽出鬼卿黑色的刀鞘往手腕上一抹:“走。”
“鬼卿!!”
我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想要冲破压制将他夺回来。一道无形的压力打过来,将我整个人都打趴下。
近在眼前的深蓝流苏在红色的血液中瞬间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毕方,将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带回去。”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命令还在继续,“关在房内,不得出门半步!等她何时想通了,再放出来!”
他冷哼一声,一甩袖,也同样没了踪影。
毕方鸟单腿立在那里,歪头看着我,似是叹息了一声,宽厚的翅膀一扇,我便被流动的水托举起来,平平稳稳地落到了他的背上。
“气沉丹田,调整呼吸,这样你会好受些。”他说。
我抿唇,想要不理会他,然抵不住胸口排解不了的闷痛,只能照做,果然好受些许。
“……多谢。”
“他变得比以前偏执不少。你不要生他的气。”他又说。
至于他口里的“他”是谁,不用问,答案自然明了。
我不说话。
生气?
我哪里敢。
说到底,他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今日才见过面的陌生人。
父亲。哈。父亲。
这就是,我的父亲。我一直暗暗渴盼着的父亲。
是他强行将鬼卿的魂魄锻造成了鬼刀。是他让鬼卿再不能进入轮回六道。
鬼卿。鬼卿。
我眼角酸涩,睁大眼皮死死盯着某个角落。毕方身上的羽毛刺在我脸颊上,有点痒,更多的是痛。
“哎哎哎!等等等等!”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努力想要平稳的语气里带着点喘。毕方早就张开的翅膀堪堪停下。
八条滑腻腻的触角出现在我眼皮底下:“哎,姑娘,你要走了?”
我将脸别向另一边,不去看他。
“姑娘?姑娘?”
我的一边袖子被拉起,扯了扯。我不想说话,烦躁地将袖子扯了回来:“滚开。”
“你有何事?”毕方似是看不下去了,开口解围。
“嘶——”章鱼阿七不明意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刚才,这个,不小心听到了一点你们的谈话……额,似乎是很机密的事,你确定不用将我抓回去封住我的口?”
毕方说:“既然如此,那就结果了你,倒也方便。多谢提醒。”
“哎哎哎!别,别。”章鱼阿七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慌乱,“你还是把我也一道带过去吧。你驮得动吗?安心安心,别看我这样,还是很轻的。”
我皱眉,转头看他。阿七见我再看他,嘿嘿一笑。
这只章鱼到底在想什么?
“不,我的任务只是将她带回去。”毕方丝毫不留余地,“你可以自己游过去,章鱼。”
章鱼阿七的脸皱了起来:“从东海游过去,很远的。这位鸟兄弟,行行好吧。”
毕方似乎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和他搭话,这次并不打算理会了,用翅膀将章鱼推开,扑棱两下,飞了起来。
“小棠!小棠!到了那里记得等我哦!”
冲出水面的时候,混合着泡沫破碎的声响,那只章鱼显得有些轻微的喊话声从下方传来。
PS:抱歉抱歉,今天去看了上海双年展,所以有些迟了,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