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在看着谁？”我问。

君公主的眼神晃了晃，摇头想开口否认，被我迅速打断：“‘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她的视线又晃到我身侧的某一处。我知道，我身边有一个人，在同她说话。而我，看不到，听不到，甚至感受不到，那里有个人。

那个人在我身侧多久了？他一直都在那里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身边这么近的地方有个人？为什么君公主看得到还能同她说话？到底是谁？是那个只有个轮廓的男子吗？

他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那位大人”……

心中思绪太乱，我紧紧盯着君公主的脸不放，希望能看出个蛛丝马迹来。

鬼卿很快就察觉出我内心的起伏，用君公主听不到的音量低声问道：“是什么人？”

“啊？”我愣了愣，“鬼卿你也……没有感觉到？”

鬼卿沉默。我知道他没有。

连鬼卿都……

“丫头……”

“那位大人说，你迟早能看见他，只是现在还未到时候。”

君公主的声音与鬼卿的同时响起，盖掉了他的下文。我无心问他他说了什么，盯着君公主：“他到底是谁？”

君公主咬了咬下唇：“那位大人说，等到你看得见他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他在哪里？为何我感觉不到？”我寒声问。想想看，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站在我的旁边，我却毫无所觉……万一他心存歹意，我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我的内心深处却又一种，对方没有恶意的感觉……很微妙。

我警觉。这样可不是好事。

“那位大人……也是不该存在之人……”君公主看了眼我身侧，似乎是得到了对方的同意，迟疑道，“那位大人，并不是应该存在于这个时空中的人……但我记得很清楚，在我所见到的上一世中，他切切实实地存在着，这一世不知出于何原因，他消失了，而你……”

她没有说下去。我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在所谓的“上一世”中，也就是君公主所预见的未来里，“那个大人”是确实存在着的人物，我却并不存在；而此时的现实是，“那位大人”并没有存在于这个时间、这个世间，取而代之的是我这个“不该存在之人”却在此时此地出现了。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在说绕口令。

我抿了抿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着，头很痛。张了张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他是不是我梦里的那个……鬼卿。”

手中冰冷的刀鞘几不可查地动了动。我用力捏了捏刀柄上垂下的一缕流苏。

君公主顿了顿，回答道：“是。”

我点点头，道了声：“多谢。”转身离开了满风楼。

“他让你先不要告诉他……”君公主的声音从背后急切地响起。也许她并不理解自己所说的话到底是何含义。

起码我知道了。

而且现在我可以确信，那个男人没有说谎，他就是鬼卿。

两个鬼卿。

一个是握在我手中的刀；一个是并不存在的男人。

现在那个看不见的鬼卿让我先不要告诉我手中的鬼卿他的存在。

而我手中的鬼卿并不知道另一个鬼卿的存在，还要求我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头痛。头痛。

问题是那个看不见的鬼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鬼卿不是上可杀神下可斩魔十恶不赦怨气冲天的鬼刀吗？为什么到了上一世就成了“那位大人”了？上一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头痛。头很痛。

我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晓得。可不可以假装我不在，不听，不知道。

……好吧不可以。

去他妈的我的刀身世扑朔迷离，更值得去死一死的是我的刀很可能对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毫无自觉。

我觉得我现在急需睡一觉。

“鬼卿，你听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疯。”我快速回到太医院自己的小房间里，一边把鞋子踢掉一边躺倒在床上一边对鬼卿说。

“……啥？”

“我现在思绪很乱，需要去梦里找人解释清楚。”我闭上眼睛，抓住棉被将自己裹住。

被扔在一边的鬼卿抗议道：“我思绪更乱好吗？丫头，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在睡觉。”

“不要逃避现实！”

“我只是为了找到真相。”

“那就带上我。”

“我睡着了。”

“落棠！”

看不见的鬼卿让我不要告诉看得见的鬼卿一定有他的理由在里面。我还真不信鬼卿会做出伤害鬼卿的事。

梦境里那个只有个轮廓的鬼卿果然出现了。

我死盯着他的脸看。

“你真的是鬼卿？”我问。

他反问：“你不是已经得出结论了吗？”

我仍然死盯着他的脸看。

“你看什么？”

“我看看鬼卿长得俊不俊。”

他似乎笑了起来。但我还是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有个大概的轮廓。

“为什么不能告诉鬼……唔，我的鬼卿你的存在？”我问。

只有个轮廓的鬼卿语调里是满满的似笑非笑：“如果你的鬼卿知道了我的存在，后果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你的鬼卿会陷入困惑迷茫甚至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往大了说，你的鬼卿很有可能自我否认，从此世上只有鬼刀，再无鬼卿。”

他一口一个“你的鬼卿”说得极为顺口，我虽然听着觉得疙瘩，但他所说的内容……“自我否认？”

我皱眉。

“你应该知道的吧？他对自己为何会从一个人类变成一把鬼刀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我点点头，鬼卿跟我提过。

“那如果他得知有另一个人形的鬼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已经明白了。

倒吸一口凉气。

他说的后果不是绝对会发生，但也不是不可能。而我赌不起这个万一。

所以……只能先瞒着他了。

“那你怎么会……鬼卿怎么会变成一把鬼刀的？上一世发生了什么，这一世又发生了什么？”

他顿了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抓起我的左手，伸出手指拨了拨我的铃铛。

“这个铃铛一直将你牢牢地保护着，我近不了你的身。我知道颛顼会取走你的铃铛，但是没想到河伯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侵入了你的灵识……让你入了魔，也是我的不对。现在我已经可以轻松进入你的梦境了，所以让你重新取回了铃铛。你这丫头，还是令人放心不下。”

PS:圣诞节快乐啊我亲爱的筒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