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用说了,头疼的是太子妃肯定在九尾狐手里,更头疼的是,我刚才把君公主推出了自己的视线内。
那个时候我们很有可能已经站在九尾狐设下的陷阱里了,我没有能力控制梦境,却在想要送君公主出去的时候,成功出现了她消失的假象。而九尾狐绝对不可能好心让她这么轻松的离开。
也就是说,九尾妖狐现在手上有两个千金大小姐作为人质。
现在决不能轻举妄动……
……其实,只要除掉这只千年九尾妖狐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考虑那区区两个人类的性命呢?
再说,我这次来青丘国皇宫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驱妖除魔替天行道的来着,再说我自己就是魔,不是圣人不是神佛,干嘛要在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类?
想到这里,我向鬼卿征求意见:“直接烧了吧?”
鬼卿顿了顿:“下下策。”
我疑惑:“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你不要那两个小姑娘的性命了?”他问。
我皱了皱眉:“可是……”
鬼卿怎么了,他应该知道我心中所想,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四周笑声不断。像是无数个妖艳的女人在我周围跑着,不停地笑。忽远忽近,忽快忽慢,杂乱非常,恼人非常。
好烦。好烦。
我抽出鬼卿,冲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用力砍去几刀,却刀刀挥空,除了黑暗还有无尽嘈杂的笑声,其他什么也无。
“冷静,不要去听她的笑声!先找到她的本体。”鬼卿沉声道。
将心中的不舒服压下,我定了定心神。刚才差点让那魔音一般的笑声灌了脑,心神有些恍惚,还好鬼卿即使拉回我。
好险好险。
我干脆施法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勉强阻隔了一些魔音攻击。集中精力,仔细去感受她的本体所在之处。
然那狐狸十分狡猾,发现魔音攻击不起作用之后,干脆止了笑声。正当我沿着梦境的虚无中摸索着她的本体时,突然一阵巨大的波动袭来,四周黑暗退潮般散去,瞬间换上另一幅画面。
我看清四周物象,一愣。眨眨眼睛再仔细看,错愕。
这……这里不是……
“怎么了?”鬼卿察觉到我的错愕,问。
阳光从树叶之间透出来,稀稀拉拉斑斑驳驳地在我眼前晃动着。
四周的山都出奇的高,微微往中间合拢,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脚下这条宽阔山路往前延伸去,不远处的尽头有个岔路口。
巨石做成的守山人依旧坐在那里。
我呆呆的:“这、这是我曾经的梦境……”
“什么?”鬼卿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好。
我心里也有些不好的感觉:“现在该怎么办?”
鬼卿默了默:“这梦境……你有办法出去吗?”
我皱眉摇头:“上次……”上次那个守山人问我要走哪条路,我选了左边的路,遇到了河伯冯夷。
这次,九尾狐施法让我回到这个梦境,肯定不会再将出口放在左边……
……也不一定……
“不论如何,先走下去看看。”鬼卿说。
我点点头,走上去。守山人看到我,依旧机械地重复着上次的对话:“吾乃此山守山人,小子是谁?”
我回答过后,他果然又说道:“这两条路之间,你只能选一条。”
我顿了顿:“只能选一条?”
“不错。从来没有人做出正确的选择过。”
我回忆着它上次告诉我的“正确问答”程序,顺着说下去:“为什么?”
“因为每一个做了选择的人,到头来都会后悔当初的选择。不论左边。还是右边。”
“……那如果我,哪条路都不选呢?”
“哪条都不选,就只能在这等到死为止,连最终后悔的机会也无。”
我愣了愣。如今再听到这番话,居然不免有些晃神。
当初我选了左边的路,回到了我刚出生的那一日的族中,看到了河伯冯夷,后来闹上了天宫,与孙悟空大战,如今,是魔。
后悔了吗?
在这之前我能肯定地回答自己不后悔。可是如今,我对于答案的肯定与否,又有些迟疑了。
现在我又站在了这个岔路口,守山石头又问了我一遍,是走左边,还是走右边。
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还有机会,再选一次?
那我这次选哪边?
仍然是左边?
但是……右边的后面,到底是什么在等着我?左边是我的曾经,那右边呢?右边又是什么?
很想……很想知道……
“落棠。”鬼卿低声唤我。
“什么?”我有些愣愣。
“对付狐妖要紧。”他语气有些严肃。
我没说话。眼睛往右边那条路看过去。
守山石头问:“你选右边的路?”
我仍然不说话,只是眼睛还是挪不开分毫。
“落棠!”
“鬼卿,我当初,选了左边那条路。”我说,“我现在,想看看,如果我选了右边,会如何。”
“这只是那只狐狸设下的陷阱!”
我清醒了一些。对啊,现在的这个,只是九尾狐给我设下的幻象……
“既然你上次选择了左边,那突破口应该还在左边……”鬼卿拉扯着我的腰带将我往左边带。
我再看了眼右边那条路,顺着他拉扯的力量转身,低头的时候却无意中瞥到了空空如也的左手手腕上。
……啊。
我一个晃神,不料脚下一个踩空,身子直直下坠!慌乱中我急忙伸手攀住什么,却见四周的山体树林像是被刀切割开一般,块块分离,又块块剥落,露出下面黑色的本质。
一双散发着浓烈香味的手凭空搭在我的肩上,一张嘴凑近我的耳朵,轻轻笑着:“你选了右边这条路呢。”
“大胆妖狐!”鬼卿飞起往我脑袋后刺去,却刺了个空。那女声尖声大笑着消失在不断崩裂的黑色中。
终于我手中攀着的那一块也消失,身体瞬间失重下坠。
“鬼卿——!”
我伸手要去抓他的刀柄,流苏却在指尖收紧之前滑脱出去。
在再也看不到血珠上散发着的光亮时,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又来啦。
那道久违的低语声在我被疼痛刺激地将近晕眩的大脑中回荡起来。
——说起来。
——你想不想知道,颛顼为什么要拿走你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