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天朗气清,这一天距离击背立规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人人都已经恢复了伤势,军营里面百废待兴,今天正巧是云藏锋重新执掌军权的第一天。
望着几案上面堆积如山的军情和需要处理的事务,云藏锋那是一个头大如斗。要说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还有凝聚军心,虽然不能堪称在行,但是云藏锋也懂得其中一二,可以信手拈来,可是要说到处理军务,着笔完成各式各样的文书和报告,云藏锋可就无可奈何了。
好在这个军营里面除了有能打能带兵的刀疤脸、小虎等人还有一个从小就在世界上最为优渥的环境中长大的洪家少爷。
“来人啊。”云藏锋坐在位置上面叫了一声,他已经有一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只需要一个吩咐,就会有人去帮他把所有的琐事都做好,难怪天下的男人都如此喜欢去追名逐利,这种感觉只要有一次体会就很难把它放下,甚至比女人都还要让男人疯狂和难以割舍。
一个正在门口站岗的士兵进来,单膝跪地回道:“云将军,有何吩咐?”
云藏锋嘻嘻一笑,说道:“你去练兵场上面看看,去把洪统领给我照过来,就说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侍卫领命出了门去,云藏锋就开始优哉游哉地批阅起了那些送到他营帐当中的文件。不一会,洪家少爷在门口说了一声:“卑职到。”
云藏锋见下面站着没有人,就知道这个小子站在门口跟他客气呢,于是大叫了一声:“行了,假客气什么,给我进来吧。”
“嘿嘿,队长,找我什么事啊?”进了云藏锋营帐的大门之后,洪家少爷跟云藏锋的关系就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从一开始就跟着云藏锋的几个弟兄都会觉得还是称呼云藏锋为队长比较自在。
白了一眼洪家少爷的云藏锋听到这个话,眼神瞬间就变得促狭起来,看得洪家少爷背后汗毛竖立,感觉有许多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云藏锋说道:“也没什么,老洪,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静不下心来,很多事情都得仰仗着哥儿几个的帮助,今天就是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帮帮做哥哥的。”
云藏锋这些话虽然说的时候是满脸堆笑,但是洪家少爷的视线绕过云藏锋还是能够看到案牍上面堆积如山的文牒,头皮不禁一片发麻。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有一道声音呼唤起云藏锋来,说是来自拒北城里面的人,要请云藏锋进城一会。
这一人来得蹊跷,对于云藏锋来说,拒北城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更加没有什么人会在拒北城找他去商量事情。在西北边陲,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这个大营里面了,有谁会来叫他呢?
把军营里面的军务都交给了洪家少爷,吩咐妥当之后,云藏锋就出了门。在大门口等着的也是云藏锋的老熟人,曾经的俊相公刘成。自从那一次黄沙城一起搜刮了邓家的密道之后,两人一直都在出各种任务,也没有什么机会见一个面,这一次刘成来找他,云藏锋还是比较意外的。
“没想到是你,说吧,找我什么事啊,你来找我还需要神神秘秘的?”云藏锋走上前去摸了摸刘成胯下的宝马,宝驹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响鼻。
刘成说道:“不是我要找你,我也只是一个传话的,找你的人是拒北城里面的那位。”
云藏锋问道:“谁啊?”
刘成道:“你是不是傻啊?整个军营里面有几个人住在拒北城啊,你自己想一想不就知道是谁了吗?”
“你是说,是姜老爷子要见我?”云藏锋有些惊讶。
姜老将军自打姬不予来了之后就不怎么管理军营里面的事务了,也没有听说姜老将军还有接见新晋的年轻将军的习惯,怎么就会突然找上了云藏锋呢,云藏锋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云藏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老爷子要见他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大家都是汉唐王朝的士兵,姜老将军横不能害他吧?
刘成没有回答云藏锋这一句看似疑问实则是陈述的话,而是指着一边的一匹马说道:“上马,进城,老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家宴,就等你了。”
听见有吃的,云藏锋没有再嗦,翻身上马就跟着刘成一溜烟地跑了,洪家少爷在营房门口看着云藏锋的背影,喃喃说了一句:“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二人一路行来丝毫没有受到阻碍,不说两人的身份在军营里面已经算是中等了,单单就是云藏锋带领着部下在练兵场上面击背立规还有刘成和云藏锋联合破获黄沙城军械被盗案就足以让两人出名了。
进了拒北城,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城市就被刘成拉着进了一个小院子。院子真的不大,中心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在这种地方也能够长得如此巨大还具有生命力。
大树下面是一张石台桌子,不算老旧,应该是主人家搬来之后才新打的。石台是用一块大石头直接打磨成的,配上四个石头凳子,浑然一体。也是难为了这个石匠了,光是材料就很难寻觅了,更何况上面的百兽雕花。有这个手艺的人,恐怕天底下不多,拒北城就更是难寻。
到了门口下马,刘成很自然地将两匹马牵到了院子一边的马棚里面,马棚里面还有几匹好马,见到同伴归来,都互相蹭了蹭脖子表示问候。
云藏锋站定之后,见到一位老者自己拴着围裙,端了一盘菜出来。老者看到云藏锋,说道:“你就是云家的那个小家伙吧,你先坐一会,我这儿放下东西就来。”
老人看上去年级也就六七十,精神饱满,从步伐来看,身手应该仍然十分矫健。老人跟云藏锋说了这一句话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等云藏锋回答就又钻进了院子西边的房间里面,从房间里面冒出来许多炊烟,该是这间房屋的灶房。
真如老人所说,他进去放下围裙之后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的茶壶茶具倒是一应俱全。腾不出手来请云藏锋落座,老人就微微点头示意,云藏锋心领神会,坐到了石台一旁。
这边刘成拴好了马走过来,替三人把茶都给斟满,先给老人奉上一杯,然后递给云藏锋一杯,自己留了一杯。
老人说道:“不好意思啊,院子小,也没有找什么仆人,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做,招待不周的地方,云小友还是多多见谅啊。”
云藏锋本来以为姜老将军会
是一个严肃的老将军,怎么也会有一些排场,不曾想今日一见,更像是一个乡下老农,性子更是温和。
他说道:“老将军言重了,能够得到老将军亲待,藏锋已经是面上有光。将军身份高贵,藏锋与将军相比,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哪能值得老将军以小友相称,实在是受宠若惊。”
老人哈哈笑道:“你啊,果真如崔老头说的那样,是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相貌嘛,和你爹也有七八分相似。不必如此拘谨,我曾和如龙老弟兄弟相称,如果你不嫌弃,你叫我一声伯父,也是应当。”
云藏锋跟这种长辈交流总是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如果姜老将军找他来只是上下级相称,并且交流一些军务上面的事情,云藏锋可能还好过一些,但是闲话家常,这就让云藏锋有一些局促不安了。
看着云藏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姜老将军说道:“怎么了?嫌弃我老头子?”
云藏锋急忙摆手否认说道:“怎么会,藏锋可不敢。只是,只是和我想象中的有一些不一样。”
姜老将军问道:“哪儿不一样,说来听听。”
云藏锋实话实说道:“在我的想象中,姜老将军应该是一个更加严厉一些,更加威严一些的老人家,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
姜老将军哈哈一笑:“你爹刚来的时候,我的确是那样一个性子,只是年纪越大,看你们这些孩子就越是喜欢,便再也凶不起来了。也是没有带兵,带兵的话,可能会再多一点火气,毕竟训练场上让你们松了一点,战场上可能就会送命,只不过眼下这些是用不着了。”
接下来,几人也没有聊一些什么事情,就好像姜老将军这一次叫云藏锋过来就是单纯想要见一下故人之子一样,刘成也一直没有说话,进了这个院子刘成就像是哑巴了,只不过云藏锋感觉得到刘成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与老人家的交流中云藏锋知道了很多事情,自己也慢慢放松下来,很快院子里面就充满了老人家和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老人家夸赞云藏锋击背立规的那件事情做得不错,说作为一个将军,就应该要有自己的思想和领导方式,并且也要有自己的心腹部队,只有亲手带出来的兵用起来才得心应手。
还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想不到这些东西,什么都是循规蹈矩,照搬前人的,所以军营里面总是差一点什么。
云藏锋看老人家谈起这些总有一点英雄迟暮的疲态,觉得姜老将军是不是有些伤心,所以也就转移了话题聊起来这个院子。说起这个院子,老人家的眼光就活泛了许多,滔滔不绝地跟云藏锋讲了起来。
通过与老人的交流,云藏锋才知道屁股下面坐的这个石凳子还真是和石台桌子连在一起的,都是在一块巨石上面凿出来的,只不过石头底部未打磨的部分被沉入了地底下,只有上面给露了出来。
云藏锋不禁感叹工匠的技艺高超,这个时候刘成说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这个石台可是老将军自己亲手打造的。”
这使得云藏锋看老人家的眼神变成了一种崇拜,一个有本事的人总是让人钦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