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神之约结束后，蓝牧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穆天子西巡，在这个故事中，穆天子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主角，真正的天命之子。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他竟一直没有意识过来——当然，蓝牧野心思基本放在了月姬身上，自然忽略了对穆天子的关注。

“征诸子随驾，寻西母索药，御昆仑巡天，鬼神皆辟易。”

穆天子清朗的声音再次于蓝牧野脑海中回响，但蓝牧野已经有点想不起穆天子的模样了，只记得他那双瞳色幽深的眸子。

浑融一片，仿佛涵盖万物的双眸，其中一缕黑色至幽至暗，贯穿了幽冥，于混沌中演绎无形韵律。

蓝牧野回想着这双瞳色幽深的眸子，恍惚中只觉得其越来越有神，好像能说话一般，无声述说着穆天子乃是一位强大的、并且在天夏历史上地位特殊的君王。

“天人道两分，天有天道，人有人道，本王于今时今日立约，人间称王称帝者不得求长生，求长生久视者不得谋社稷。本王以此约，欶令，天子剑为锋，内定王圣，外辟鬼神。”

毕竟，穆天子只凭这句话，便近乎规划好了天夏未来文明的发展方向，其心思之深远可见一斑。

在后世，神秘隐于幕后，只有少数人能够接触。

而在此时，神秘虽然也只是少数人能够接触，但并未隐于幕后，而是高高在上，为普通人难以接触却不乏耳闻。

或者更准确的说，在这个时代，还有没有神秘这个说法，只有修行，从普通人逐步变成拥有超凡之力的修行。

在这种情况下，身居高位的普通人，是有极大机会把握住机会，修行问道的。正如穆天子，就算不修什么仙法道术，也能自然而然地修行什么帝道意念。

但需要注意一点，在古天夏，修行之道，就是长生之道，如那上古年间的三皇五帝，每一个的在位时间在传说之中都非常长，远非后世帝王可比。

但修行者久居帝王之位，真的好么？

蓝牧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蓝牧野知道：穆天子肯定想过，所以他以神秘立约，令“人间称王称帝者不得求长生，求长生久视者不得谋社稷”，便是此理。

穆天子此举，绝了后世君王长生之梦，实际上亦是让神秘与政治分开——只要君王求不得长生，那天夏文明将只能是普通人的文明，而非修行者的文明。

如此看来，秦朝的千古一帝始皇帝，以及后世所有醉心求长生的皇帝，都是被穆天子这位天夏最后一位神话气息浓厚的君王给坑惨了。

而天夏五千年文明演绎，究竟是如何演变成21世纪那样子，蓝牧野虽说不上往后的具体过程，但至少，穆天子西巡，可谓是天夏文明去神秘化的最初.asxs.。

蓝牧野，见证了历史，站在了上古文明向后世文明转变的过渡点上。

狭义上的上古文明，是指神农氏到夏禹这段时间的文明。

大约公元前三千年，正是神农在名义上统治着上古王朝的时候。

恢宏的上古王朝，人类是名义上的主人，但真正占据着统治地位的却是名为“神民”的智慧生物。

因为“终刻之战”造成的巨大破坏，环境持续恶化，资源匮乏，人类与神民的矛盾日益尖锐。在某次导火索事件后，人类与神民展开了战争，一场实质上是水资源之争的炎黄之战。

炎黄之战，打了一百多年，无数人的牺牲与奉献，才最终使得人类获胜。

当时，人类大帝颛顼，为了彻底杜绝人类与神民再次战争，执行“绝地天通”。所谓“绝地天通”，就是将人类与神民两个智慧种族合二为一，不愿成为人类的神民强者就此被踢出智慧种族序列，以个体存在，沦为妖怪。

人类成为地球上唯一可以用种族定义的智慧生物，成为上古王朝真正的主人不过十几年，颛顼大洪水爆发。

王朝再次分崩离析，权力中心也转移到了西方。

三百年后，西方洪水泛滥，人心思家。唐尧令夏禹开道治水，回迁东方。

唐尧、虞舜、夏禹之间纠葛不提，夏禹铭刻《山海图》于九鼎，九鼎就此成为人道社稷神器——因为铭刻了《山海图》的九鼎就是地球百科全书，记载着上古王朝所有秘密与资源。

夏禹传位伯益，夏启不服，与伯益相争，最后展开了“俱灭之战”。

“俱灭之战”让文明程度倒退回新石器时代，凡人重新自愚昧中建立文明，数百年的历史断层与教育断层难以挽回……

在俱灭之战战后，夏启于一片废墟中建立了夏朝，进入了后世天夏所熟悉的历史阶段划分序列中。

但夏商周时期，虽然在狭义上不属于上古文明，广义上却仍可被分入上古文明。

只因在夏商周时期，天夏还没开始去神秘化的进程，各路大神通者与世俗政权联系紧密，跟上古文明算是一脉相承的文化形态。

只有在穆天子之后，“人间称王称帝者不得求长生，求长生久视者不得谋社稷”，天夏文明才渐渐拉开了去神秘化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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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蓝牧野琢磨上古文明的时候，一直打酱油的楚方尘正一门心思地向云中君丰隆请教武学之道。

何为武？

自天夏一统，于社会统制环境下，武技作为战斗技能便在不断自我弱化。

从最早的长矛、长柄刀的战场战斗技艺，于秦汉统一后，迅速转为刀剑等近身战斗技艺。再后元清禁武，又转为空手或匕首、双节棍等搏击之术。而等共和建制、天同安邦后，更是转为表演与养生之术。

换言之，武术一脉，大多派别流传至今已经威力很小了。唯有寻到保留当年杀伤力的古籍武功，修行古武，方可有望战力通玄，辟易一方。

只不过，武技如斯，容易理解。可武学，乃至武道，又究竟是什么呢？

一方静室，两朵云团，云中君与楚方尘相对而坐。

“武，应变之机，是为全性。然，汝需谨记，人力有时穷，切莫痴心穷尽武艺，反失了全真本性……”轻叹之中，云中君缓缓向楚方尘讲述他对武学之道的理解。

而听着云中君的讲解，楚方尘沉吟不语，似懂非懂。

其实，云中君更想传授楚方尘正道玄机，只因楚方尘在这个世界只能呆几天，又无根基，实在无缘传道，只得满足楚方尘最初的心意，讲解武学。

毕竟云中君虽不擅武艺，到底也是一方修士，推演功法，指点楚方尘武学还是非常轻松的。只不过身为玄门修士，云中君终归觉得武学之道是旁门左道，难成大道，希望楚方尘日后能堪破武学真谛，由武入道……

武学，归根究底是生物与外界互动中的应变技巧——主动观测外界，从中领悟道理，然后以身躯为媒介，亲身实证领悟到的种种道理，在实践中觅得真知——而其本质，则是为了保全性命或昂扬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