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凡人相貌考之，丰隆道人一副皮囊大略二三十岁的形容，丰神俊爽，好一个青年道士。

但实际上，再过上十来个年头，丰隆年岁便三百整了。

丰隆少时，正值妇好成名，一跃而为最高位炼气士，风头一时无二。再然后，丰隆随师傅修行，不再留意世俗之事，也就没怎么在意时间流逝了。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等回过神来，丰隆发现师傅正准备出门——准备一场战争。

师傅已经老了，虽然和几位神农时期乃至更早年代得道，到现在已步入人生最后时光、法力已然枯朽的师叔比起来，丰隆轩辕时期得道的师傅只是刚刚进入人生晚期，法力犹在……但毕竟已经老了啊。

这一批活跃于炎黄年间，为人类崛起而奋斗的人类玄术师们，堪不破刹那永恒、虚实玄机，便捱不过时光之力的侵蚀，天人五衰，步入人生的晚年。

但是，由于先天寿元的差异，同辈的死徒玄术师们，却正当壮年，还可以再活跃上两三千年才步入人生晚期。

也就是说，若是丰隆的师叔师伯们接连羽化后，倘生变故，人类文明前进的方向将由死徒玄术师决定——而这种情况，是不被人类玄术师接受的！

因此，人生晚期的人类玄术师们，担心羽化之后死徒玄术师独大不利于人类文明发展，遂决定拉开与死徒玄术师的分化之战。

为后世人类子孙之独立自强，不惜残躯，拼死一战，旨为“封神”！

于是，封神之战就这样拉开了……

一直活跃的死徒玄术师们与殷商朝政紧密联系在一起，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不舍，但老一辈人类炼气士还是选择扶持周国，希望周国在殷商与死徒玄术师共赴黄泉后代为管理天下凡俗。

战争很残酷，战争也很激烈。

但丰隆等新生代人类玄术师，并没有参战，甚至可以说是被他们的师傅布下阵法关在了修炼之地，无法参战。因为，新生代的人类玄术师都是在殷商治下长大的，对殷商有着强烈的感情——为了不让他们在种族大义与国家大义间纠结而痛苦抉择生出心魔，他们的师傅都不约而同地将其禁足，没有让他们在封神之战中留下名号。

…………

战争结束了，死徒玄术师和老一辈人类玄术师同归于尽，零星的一些死徒玄术师四散而走，再也成不了气候，而人类玄术师的传承也凋敝了许多。

战后，阵法自行消散，丰隆终于出得终南山。看着飘摇的周王朝，丰隆承认自己心中有结，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楚国，成为楚国的护国修士。

和丰隆一样，宁封等新生代玄术师也回到了自己的故国，成为护国修士——他们对建立在殷商尸体上的周王朝谈不上仇恨，却也没什么好感，冷眼相待。

但也有不少故国就是殷商，而非殷商辖下方国的新生代玄术师们选择远离周王朝，四散而去。

丰隆就知道，他惧留孙、文殊、普贤、慈航四位师叔的弟子就选择前往了天竺……听说，战后现世最强的死徒玄术师多宝也去了天竺。

…………

————

“原来道长师傅就是《封神演义》里的福德真仙云中子啊，难怪道长后来在楚国受祀云中君。”听丰隆讲述封神时期的那些事，蓝牧野不由感叹，这些神话人物的圈子果然挺小。

“居士且说说这《封神演义》。”

蓝牧野将《封神演义》的主要故事情节告诉了丰隆。丰隆听后，只温声道：“故事线确实大为丰富，虽和真实历史有不少偏差，但大抵剧情走向倒是无错。”

“连史书也不一定真实记载，何况一本神魔小说，不过道长可以说说有哪些地方偏差最大。”

“大势定常，小势可改，汝非此世之人，此等细枝末节，无需在意。”

蓝牧野对此确实也没在意，他发了一会呆，问道：“话说回来，不是说人神之约要会战群妖吗？怎么几天过去了都还没发现妖怪踪迹？”

丰隆不置可否道：“我等已出大周疆域，妖怪们合该蜂拥而至，做上一场再说。而今久不见妖踪，许是有天妖出世，统摄群妖，排兵布阵，以期正式起约。”

蓝牧野回忆了一会后世对穆天子西巡为数不多的记载，忽然问道：“道长，我记得后世关于穆天子西巡的传说，有化人施幻术导穆天子神游，以及偃师献技，却不知是真是假，发生与否？”

“前些年倒真有一位叫魅魔的大妖怪施幻术导穆天子神游，不过它太小觑了穆天子，反被穆天子所伤。”丰隆若有所思道，“至于偃师献技，倒是未曾闻也，不见相关事迹。但明日便到了第一个西域番国领地，等见了西域之人，或许将有偃师献技之事发生。”

“嗯，我挺好奇传说中与真人相仿无二的机械人到底长啥样呢。”蓝牧野语气轻快，压下心中的不安，虽然人神之约与他没多大关系，但这种暴风雨前的诡异平静还是让他有些不安。

明明可以上来就开团的妖怪们按兵不动，绝不会是好心迟上几天再团战。所谓妖怪并不是脑子缺根筋的野蛮人，同样身为智慧生物，难道是打算布什么局？

算了，不管这些，还是继续沉迷修仙吧——叹了一口气，将人神之约抛诸脑后，蓝牧野又开始向丰隆道人询问修行之事。

他毕竟只是个外人，就算穿越到了西周也只是来见证历史，而不可能参与进历史的。更何况他对西周时期的各方势力毫不了解，也没法从整体局势上去进行判断。

但有一点，他倒是基本能确定。

——偃师献技，必然发生。

神秘事件无法以逻辑理顺，但神秘的发生与变化并非无缘无故的，或许，这些缘由无法以逻辑进行解释，但缘由是必然存在的。

否则，八百年大周，他和楚方尘为何不是穿越到其他时间点，而恰恰穿越至穆天子西巡至蜀邑之领稍事休息的这个点？

虽然有穆天子曾在蜀邑郊区祭祀帝颛顼圣灵的缘故，但难道别的时间点就没人在此举办过祭祀典礼吗？要知道，在21世纪，川农地下的西周遗址并不与穆天子时期必然挂钩。

但既然蓝牧野穿越到了西周穆天子西巡之时，那么同样史上有名的事件“偃师献技”必然发生。

不为别的，只因为神秘有着一旦发生异常，事件就必然发生的冥冥之中的命运之感——所以有些人干脆将神秘事件称呼为“剧情”。

既然人神之约迟迟没有动静，或许突破口就在这“偃师献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