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蓝牧野右手搭在自己肩上，秦芸芷扶住蓝牧野，让两人间的姿势不那么暧昧。在同侧面向门扉与血精灵后，秦芸芷抓着蓝牧野手腕的右手食指轻轻一抬——原本你追我赶乱飞成一团的两只血精灵瞬间停下，任秦芸芷挑选。

两只血精灵都长得一样，秦芸芷也懒得挑，指着左边那只血精灵径直发问。

在她的设想中，如果左边这只血精灵说真话，肯定会说出另一只血精灵的错误答案，将幻之门扉说成是真之门扉；如果左边这只血精灵说假话，那它反正得说假话，还是会将幻之门扉说成是真之门扉。

如此一来，不管它到底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的血精灵，只要按着它的回答反着走，就能通过真之门扉。

然而——

血精灵芝麻大的眼睛露出狡黠的目光，奸笑道：“不好意思，虽然很想告诉你答案，但你的这个问法，已经有人问过了，所以你不能这样问啦。不过你放心，这次问询作废，你仍然还是有一次机会寻求指引的哟……”

言未毕，两只血精灵忽地一动，搅在一起乱飞，飞成了一团血影。而后，从血影中飞出了三只一模一样的血精灵，奸笑着异口同声道：“不过虽然刚才的问询作废，还有机会继续寻求指引，但根据规则，问出被人问过、已经作废的问题，会帮我们增加小伙伴的说。而新增加的小伙伴，究竟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只有当你选到它并发问的那一刻，才能确定哟。”

微笑瞬间凝固，秦芸芷看了蓝牧野一眼，见蓝牧野也被血精灵的话愣住了，便再次转过头去，不服气地准备换一下问法。

但刚想随便指一只血精灵，秦芸芷忽然愣住了。

如果没有出现第三只真假话不确定的血精灵，她还是随便选一个，将问题改一下，问“另一位血精灵会回应哪边是幻之门扉”就行了。

但偏偏，现在有三只血精灵，且第三只还不确定到底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她瞬间就没法问，也没法指了。

“好吧，我收回之前说的话。这个进入机制，一点也不草率，太坑了……”她低下了头，心中满是懊恼，“对不起，我搞砸了……我不该冲动的……”

“没关系，无所谓的。”蓝牧野轻轻一笑，“而且你刚想反着问，也没关系，尽可以问的。因为反着问，其实也还是刚才问题的问法，不会消耗机会的，你不必自责，也不必纠结。”

“不信，你看我来问。”话音刚落，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蓝牧野看向血精灵，抬了抬嘴皮，用陈述语气道，“喏，中间那个，你左边那个会说哪道门是幻之门扉。”

闻言，血精灵脸上的狡黠笑容消失不见，冷冷说了句问题作废，便飞作一团变成了四只血精灵，露出便秘一样的脸色齐齐看着蓝牧野。

“看，我说的没错吧。”蓝牧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里是镜域，一切行为遵从规则，自然，对问题的判定，也得照着问题问法的核心规则或者说逻辑，来理解判定。否则同一个问题问法，若是改几个汉字与表述就能算作新的问法的话，我能把一个问法玩出一千种花样。”

“所以，不管逮着一个问另一个会说哪道门是真门or幻门，都是一个问法的不同表述形式而已。”此时此刻，当年高考就只有数学成绩是单科第一，可以拿得出手见人的蓝牧野，心情非常之愉悦，“所以，可以这样来问，师姐你看着：最左边那个，你会说哪个门是真之门扉，注意，是你会说，不是叫你直接说。”

苦大仇深地看着蓝牧野，被点名的那只血精灵撅着嘴，指着左边那道门扉说：“我会说这道门是真之门扉。”

鉴于镜域之中心理活动说不说都一样，不用刻意低调，蓝牧野也就勉为其难地自矜道：“如果它是说真话的，自然直接就指真门了；如果它是说假话的，就算它想指幻门，也不能真的给我指幻门，必须再反一下，指那真门。

毕竟，若将真话理解为正数，假话理解成负数，之前那种问法，其实就是正负始终得负的运用；而后面这种问法，相当于不管它是正数负数，根据平方以后都是正数这一点，来进行问题表述。”

“实际上，这道题我当年掐指算过，应该有五种核心问法。没想到这才第二种，埃弗里他们就没事先回答过，真是让人失望。”说到这，蓝牧野当真长叹了一口气，“唉，这些连九九乘法表都不会的洋鬼子还想玩数学，真当个个都叫高斯啊，呵……”

…………

————

魔术工房，原镜面地面之上，战斗愈发激烈。

在短暂爆发清空周遭鬼物后，埃弗里也顾不得血腥玛丽的加冕仪式是否进行完毕了，直接催动令咒，召唤血腥玛丽。

意念经令咒，穿透层层空间，直抵血海核心，落在血腥玛丽身上。在片刻接触中，凭借传回来的信息分析，埃弗里知道，血腥玛丽的加冕仪式已经进行一半了，在收到他的意念后，正中止仪式，马上就能出来救场解围。

埃弗里心下稍宽，开始准备琢磨解决地狱通道的办法。结果刚将注意力转到地狱通道上，血海深处，血腥玛丽的‘马上’就变成了马都没有了，FUCK！

愣了一瞬，狼狈瞬移避开又一波鬼物的攻击，埃弗里反应了过来：血腥玛丽被人带着跳转到镜界的里世界去了。

吴治还是那个麻瓜？

吴治和蓝牧野两人，瞬间窜入了埃弗里的脑海里，进入嫌疑犯名单。但他已经懒得去猜测血海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加冕仪式又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时至此刻，他心里已然清楚，今日劫数，定是上帝之惩戒，难以违逆。天夏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准备尚不充分，又出了这么多意外，必须得知难而退了。再不退，忤逆上帝，只会自寻死路。

在血腥玛丽召唤出现意外的第一时间，埃弗里当机立断，立即熄灭了争斗之心，准备跑路。只是话虽如此，心中仍不免起了一丝疑虑：镜界血海经营至今，他各方面行事都非常谨慎，且魔术修行尚未涉足法之领域，怎会招致上帝惩戒？

然而见他萌生怯意，周优挥刀时的喝声提醒了他。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埃弗里，你害了这么多人性命，今日是时候偿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埃弗里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的过往行为，放在欧罗巴魔术界中或许还不会招致上帝惩戒，但在天夏，除了通用的一些神秘概念外，还有着独特的因果之说。

而他结合天夏镜仙之道研发魔术体系，虽弥补了旧有体系的诸多不足，却也同时受某些天夏神秘学观念掣肘。

如此看来，融百家之所长，有利，亦有弊。当真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福祸相依啊……

感叹着，埃弗里根本不在意周优幼童持刀般的拙劣攻击，非常干脆地直接瞬移至了血海核心。

即便是眼下，看似处于下风，面对地狱鬼物围攻，连血腥玛丽都召唤失败，埃弗里心中手中都还藏有诸多后手底牌。哪怕继续周旋下去，埃弗里自觉也未必就会败于环保局之手。

毕竟，像堕落主宰这种超限力量，并不是环保局一个片区分部就能大肆使用出来的。而中规中矩地打下去，他经营多年的魔术工房，可不是任人自由来去的游乐场。

只是感觉今天运气实在不好，埃弗里非常明智地选择立即放手，不再纠缠下去。还是天夏人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也很有道理嘛，完全不必在这与环保局的人继续死磕，直接跑路，顺带将地狱众鬼这个烂摊子送给环保局去头疼。

埃弗里分心多用，一边将血海分层，如同森林火灾时建立隔离带一般，阻止地狱通道无止境地侵蚀血海之力，一边瞬移来到了血海核心。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水晶球，微微动念，水晶球便鲸吞一般将剩余的血海精华之力纳入球中。

而后，不再耽搁时间收拾其他东西，埃弗里通过水晶棱镜，进入了镜界的里世界。

奈何在进入真正的镜界后，饶是埃弗里自诩冷静，也不禁生出几分愠怒之意。

蓝牧野与秦芸芷躲在镜界中枢里，堂而皇之地在埃弗里身前显现身影，只隔了一道门扉。

这个麻瓜，篡改了镜界的规则？

果不其然，他心念刚动，就发现眼前门扉的进入机制，不再是之前他设计的真幻之抉，而是变成了非常简单粗鄙的机制——简单粗鄙到他根本毫无办法，FUCK！

【以一次四则运算将3，3，7，7四个数字计算得出24，每个数字只能用、也必须用一次。】

隔着门扉，看不透对面的想法，却听到男性的麻瓜嘲讽般说道：“镜界之奇特，一时半会我还真琢磨不透，只能简单设定一个新的规则强行覆盖。因此，我的这个进入机制，没你之前弄的那么精巧，也没啥次数限制，你可以尽情尝试运算，只要算法不和我已经用过的一样就行。反正对你来说，只要你能进来，轻易便能揉捏我俩。所以，为了一泄心头之恨，阁下请尽情尝试运算吧。”

麻瓜说着，露出‘你来打我呀’的微笑，笑得埃弗里直想打人。

他将自己唯一能想出的算法说出，果然已经被用过，必须换个算法才能通过门扉进入中枢。

无语凝噎了片刻，埃弗里叹道：“FUCK，告诉我，吴治去哪了。”

蓝牧野想了想，也叹了一口气：“FUCK，虽然不想承认，但吴治确实比你想象的还要精明，将你和环保局都算计了进去。我刚看了一下中枢的记录，环保局对此方镜界的封锁，因为之前一股剧烈的空间波动而出现了纰漏，让吴治抓住机会逃了出去。不过阁下请放心，这点漏洞已经被我从镜界内部堵住了，他出去以后就别想再进来了。”

人都跑了，怎么可能还跑回来！

一瞬间，埃弗里又有些动气，但他很快压下了怒意，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有两股波动突然出现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