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何洪一愣,不明白为什么顾怀会推荐陈启明陈公公。
顾怀毫不心虚的开口:“何公公想必也知道,陈公公去凉州传了两趟旨,与孤相谈甚欢,又想着陈公公与何公公交情深厚,这才提起陈公公,当然成与不成还得看何公公的意思。”
何洪点点头,老陈也是和自己共事二十多年的老相识了,知道他的脾气,就是个老实人,只要自己不倒,他肯定不敢违逆自己的意思。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掌印太监也就比秉笔太监品秩稍微高些,若是陈公公不愿听咱家的,咱家该如何做?”
顾怀摆摆手安慰道:“何公公放心,孤今天既然来了司礼监,就是要与公公守望互助的,公公在宫内,孤在宫外,互为援助,陈公公那儿孤会去告知的,定会让陈公公唯何公公是瞻...而且若是公公听了孤接下来的话语,就不会再担心这些了。”
何洪听见顾怀一个藩王愿意和自己结成政治同盟,而且有更多的主意,简直大喜过望,连连催促:“咱家定然不会负了王爷,王爷尽管说来,只要妥当,咱家立马去求皇上让老陈当秉笔太监,司礼监的事儿咱家说了算。”
顾怀满意的饮了口酒,才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稳定了陛下病情,再堵住大臣们的嘴...接下来就是彻底抓权了。”
何洪不解:“咱家已经是把权握在手里了,而且王爷不是刚刚还在劝咱家放权吗?”
顾怀摇摇头说道:“这个权是不同的,公公要放的是明面上的权,让大臣们没有攻讦公公的理由,而要抓的权嘛...”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何洪:“就是那一个个活生生的大臣了。”
......
文华殿,徐子允摇着大袖进了内阁办公厅。
谢洵根本就没看他一眼,反而是另外两位阁老起身与徐子允见过礼。
徐子允还礼之后跑到谢洵身边一屁股坐下:“怎么看?”
谢洵头都没抬:“看什么?”
“当然是怎么看今天的风波,赈灾的事到底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赈济粮银发下去填那些贪官污吏的腰包?”
“难道就不管了?”
谢洵终于抬起了头:“你我都知道灾情严重,怎么可能不管?但派哪个人去,怎么管,才是最难决定的。”
他直视徐子允:“今年凉州和半个平凉的春耕肯定是不行了,眼下五月,地方府仓赈济大概能撑到七月,最难的时候还远远没有来。”
徐子允也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去做的,前几个月讨论不出来个结果,还能拖,要是继续拖下去,会饿死多少人?”
“朝廷现在已经没有余力赈两次灾了,”谢洵冷着脸,“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陛下亲自来管这件事情,只有陛下亲自盯着,才能断了那些伸出来的手,才能让灾民吃上那一份粮。”
“我的首辅大人诶,”徐子允苦笑,“要是陛下能出来管事,内阁还用递那么多折子被司礼监退回来?朝廷还能因为这个事情吵那么久?”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今天没有在朝堂上赞同你和顾怀的理由了,”谢洵继续开始看着奏折,“现在赈灾也许能救那么一成灾民,但是远远不够。”
“如果能把陛下逼出来,起码能多上四成。”
“你们只在意那一成灾民能活,但剩下九成都得死,而朝廷很难再赈第二次灾,除非长江边上的军队这个冬天不吃饭。”
“我只能让这个朝廷不要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徐子允呆呆的看着谢洵:“会死很多很多人。”
“那又能怎么办呢?”谢洵的声音仿佛是从归墟传出来的,“你我都知道朝廷的财政负担到了哪一步,除了我,还有谁能来当这个刽子手?死的人不够多,怎么把陛下从后宫逼出来?”
......
司礼监。
“大臣?王爷此言何意?”
“魏国的行政体制是什么?分派官员治理地方,通过奏折汇报至朝廷,朝廷六部和内阁完成信息的梳理,提供解决方案,陛下同意之后司礼监勾红盖章,然后发明旨办理。”
“公公就是这个过程的最后一环,现在因为陛下龙体欠安,又如此信任内阁阁老们和公公,让公公直接勾红盖章同意内阁的处理意见就行了,那公公有没有想过,如果内阁提供的票拟意见就是公公的意见...”
顾怀喝了一口酒,循循善诱。
何洪苦笑:“咱家也不是没想过,但阁老们怎会听咱家一个阉人的意见?”
“阁老们是怎么选出来的?”
“阁老们都是做过六部尚书侍郎的,然后由皇上挑选入阁。”
“六部尚书侍郎从何而来?”
“自然是地方官员与翰林学士...”
何洪有些不解,这些制度顾怀怎么可能不知道?
顾怀也没有再继续故弄玄虚:“吏部掌官员考评晋升,折子递到内阁,再由公公勾红盖章,只要公公能掌握住这条线,那公公岂不就是捏住了天下官员的命脉?”
“话虽如此,但咱家如何联系的上吏部官员?”
“公公怕是还不知自己如今权势何其之大吧,只用来贪点小钱。”顾怀有些头疼,何洪的政治嗅觉也实在太差了,“只要公公稍加暗示,偌大吏部怎么会找不出来愿意听公公号令的人?”
何洪有些明白了:“所以咱家需要先在吏部找些帮手,然后在朝中多安插一些亲近咱家的官员,这样新皇登基后让他们为咱家求情?”
他又开始自我否定:“不对,吏部的折子递到内阁也是需要阁老们同意了才能转到司礼监的,可阁老们怎么会同意呢?”
顾怀扶住额头:“公公,既然已经在吏部安插人手了,为何不能在故技重施找一个与自己共进退的阁老?这样折子就可以直接到司礼监了。”
何洪惊住了:“这话怎么讲?王爷不是不知道阁老们都看不起咱家这个阉人,怎会与咱家共进退?”
顾怀声音幽幽:“公公莫非忘了...陛下还有中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