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怀和范泓说笑着走远的背影,二皇子的脸色有些阴沉。
相比起以前上朝的风光,现在的二皇子有些凄惨,都察院的活给何洪夺了,以前带着监察御史监督百官上朝的威武一去不复返,现在除了个魏皇以前划给他的天策亲卫,二皇子算得上是个光杆王爷。
但这个光杆王爷可比以前顾怀那个含金量高太多了,太子毕竟出不了东宫,哪怕占了年纪的便宜定了国本,可二皇子在宫外能自由活动啊,这么些年下来,笼络的官员还是不少的。
可是自从那天他在酒楼和顾怀撕破了脸,悲剧就开始了。
都察院丢了,和百官打交道无往不利的利器没了。
和自己关系很铁的首辅之子被当着自己的面给顾怀揍了,回家还被关了几个月,现在见到顾怀就打哆嗦,原本想要走儿子路线和谢首辅处好关系,结果现在没了指望。
长安纨绔们经过昨天那么一闹,个个丢尽了脸,估计内心连带着对自己也有了些埋怨,本来今日都准备好了要阴顾怀一把,把自己在都察院最后的家底都翻了出来,可何洪又跳出来了。
察觉到不对的二皇子理智的让他们停下了动作,然后接下来就是顾怀向着祝文开炮。
亲眼见到了何洪是怎么维护顾怀的,二皇子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以前的他只把何洪当成个阉人看待,想着父皇驾崩后登基的一定就是自己,如今受的屈辱一定要百倍奉还,可这么多次亏吃下来,二皇子也不禁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一些疑虑。
光拉拢官员好像没什么用?魏皇还是在行宫挺着,何洪的权力却是越来越大了,而且对自己下了绊子,和自己的关系虽然没有闹翻,但也绝对不是往好的那一面走。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要是想万无一失的登基,是不是该向何洪示示好?
他何洪能和顾怀站在一起,凭什么不选择位置更高,更有权力的自己?只要自己许诺登基之后不清算,不就行了?
不对,何洪不一定会信。
当萌生了这个想法,二皇子才发现了天然横亘在自己和何洪之间的那一道沟壑。
自己要登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和权力日渐增大的何洪作对不是个好选择,但若是要和何洪站在一起,怎么让他相信自己登基后不会随手把他打落人间?
这仿佛是个无解的问题。
若是换做以前,以二皇子的性格,别说跟宦官示好,把宦官当人看都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可人在掉进坑里之后总能学会成长,二皇子总算是悟了,别管顾怀要做哪样,自己只要能登基,一切都不重要了。
而要登基,何洪就是绕不开的大山。
他猛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长长的阶梯,看着渐渐远去的百官,若有所思。
先来个卧薪尝胆?
......
走出宫门的顾怀自然不知道二皇子算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准备和宦官低头了。
要是他能猜中二皇子的心思,说不得现在就得回头去司礼监给二皇子挖坑。
一旁的范泓已经喋喋不休许久,不知道这厮是真的被顾怀的话触动到了,打算维护正义,还是从顾怀的话语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打算掺和一手。
但顾怀还是没把实情和计划透露出来,谁知道范泓会不会转手把他卖了?
从他认识范泓开始,这厮就没个正形,不管是城外酒铺蹭酒喝,还是被同僚排挤得话都不敢讲,反正顾怀当时是给他判了政治死刑。
结果这厮后来还硬了一把,在顾怀刺激了两句之后毅然决然的上了船,事后得了个右都御史,也算是这么些年蹉跎的回报。
可看今天范泓的状态明显有些亢奋不正常,顾怀在宫门处停下摸了摸下巴,这厮莫不是上次走捷径走上了瘾,这次看准了眼色,还打算搏一把?
顾怀琢磨了一下,开口道:“范大人,这次何公公...可不打算出手。”
范泓一愣,随即竟然有了些怒气:“王爷莫非以为下官在投机?王爷把下官当成什么人了。”
他本想拂袖而去,可还是强忍住了:“好让王爷知晓,下官是真的想做些事情!”
这下顾怀更摸不着头脑了,范泓还真是正义感上来了?
他苦笑道:“看来是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样吧,既然范大人有心想要做些事情,那不如随孤回趟王府,再慢慢讲来?”
范泓还有些没消气,但还是拱了拱手:“全听王爷吩咐!”
出了宫的官员们纷纷告别去了各自衙门,可顾怀这一块儿身边就站了个范泓,那些官员顶多是遥遥拱拱手,没人上来攀交情,顾怀也没什么异样表情,在开始计划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幕。
弹劾祝文,就是弹劾祝文身后的一堆人,贪腐一事,官员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手脚不干净,自己是要把这件事捅破天的,注定就会和官员们站在对立面。
这是投名状,也算是顾怀的一种自我保护。
眼下这种情况,要么选择和何洪走近些,要么选择和百官走近些,顾怀没有那种不能给太监打下手的思想觉悟,恰恰相反,许白告诉他的那些故事反而让他明白了这些看似低贱的阉人身上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借助何洪,他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一旁突然传出来些喧哗声,顾怀闻声看去,只见祝文被几个禁军押着出了宫门,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顾怀挑了挑眉头:“押去大理寺?也好,免得刑部动些手脚。”
这是一开始他就对何洪要求的,毕竟何洪还没往刑部插进手,若是把祝文押到刑部关着,怕是还会有些波折。
一旁的范泓也点了点头:“也是,六部的官员,关在刑部不如关在大理寺。”
顾怀叹了口气:“你说祝尚书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贪点银子呢?尚书俸禄又不低,再加上还有些额外收入,实在不行卖卖字也行啊,贪那些昧良心的钱,也难怪会有今天。”
一旁的范泓脸色更奇怪了,一会儿看看祝文,一会儿看看顾怀,觉得荒谬至极。
王爷,您感叹个什么劲?祝尚书不就是您送进去的?
呸,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