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要不要送封文书过去,说明一下,把人要回来?”
“没用,”顾怀摇了摇头,负手而立,“杨公宜认准了孤会吃这个哑巴亏,才会把所有锦衣卫隔绝在岷山卫内,这事怎么闹都是孤不占理。”
他看了白和同一眼:“送文书是肯定要不回来人的...说不定杨公宜还会借着文书把这事闹大。”
一阵风吹过,站在门口的白和同沉默了。
如果眼前站着的不是顾怀,怕是他都要说上两句。
早就说了查岷山卫太冒险,您不听,现在好了,五十多个锦衣卫音讯全无,眼下把柄还抓在别人手里,该怎么办?
顾怀的眉眼间也有些犯愁,他沉默良久,才突然开口:“把双江码头的锦衣卫召过来,去告诉平凉知府,孤要去一趟岷山卫军镇。”
白和同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怀。
顾怀没有回头,语气有些冷:“还不快去?”
“王爷...”
“杨公宜的意思够明白了,没有风声传出来,不管他是不是想让孤亲自去领人,孤都得走上这一遭。”
顾怀冷冷的笑了:“也好,坐在原城干等,不如上门去看看,杨公宜啊杨公宜,孤亲自下场了!”
......
“公子,你不跟我们一起回码头吗?”
站在宅子大门处的顾怀一回头,就看到了牵着连双月走过来的柳莹。
他笑了笑:“我还有些事,先让几个锦衣卫送你们回去,等事办完了,我再和你们汇合回长安。”
宅子里有些喧闹,锦衣卫们正在打包着这两天收的礼,大包小包的运上马车,准备和柳莹她们一起送去码头船上。
院子里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人来人往,顾怀要离开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估计不久就会有人过来送行。
听到了顾怀的吩咐,柳莹愣了愣:“公子...打算去哪儿?”
换做平时,她大概是不会问的,公子要去哪儿还轮不到她管,可今日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公子的脸色...太奇怪了。
顾怀沉默了一下,想着柳莹之后总会知道的,为了不让她担心,顾怀直接实话实说:“要去一趟岷山卫,卓兴怀他们给岷山卫扣了。”
对于顾怀在平凉逗留的原因,没人比柳莹更清楚,一听说顾怀要去岷山卫,柳莹的脸色突变,她急急问道:“公子怎么能去岷山卫?杨少虹就在岷山卫里,公子不是要...”
顾怀竖起一根手指在唇间,柳莹连忙住口。
一个有些胖的身影出现在旁边:“王爷这便要离去了?怎么不在原城多停留段时日,也好让下官尽尽地主之谊?”
顾怀极为热情的攀住濮成和递过来的手:“要是再住下去,孤说不定就舍不得走了!这两天多有叨扰,可也算见识到了平凉风物,还得多谢濮大人...孤毕竟是巡视凉州而不是平凉,实在不好再多耽搁了,再去岷山卫一趟,便要回长安述职了。”
濮成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顾怀的脸色,佯装疑惑:“哦?王爷还要去一趟岷山卫?”
顾怀点点头,一副感叹模样:“实不相瞒,孤与岷山总兵杨大人也有些旧谊,这次既然到了原城,却是不能不去看看的...听说濮大人与杨总兵颇有交情,难道不知道此事?”
濮成和的表情僵了僵,他实在是没想到...顾怀这么不要脸。
怎么跟谁都能有旧谊?跟自己的旧谊是因为一封无关痛痒的信,跟杨公宜的旧谊...
这些天濮成和也往岷山卫收送了不少信,他怎么能不知道顾怀和杨公宜之间的形势?但顾怀这一顿话说的实在是...理直气壮,好像他真的跟杨公宜是什么老朋友似的,还反问起自己来了。
濮成和干笑两声:“哦...对,对!看下官这记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王爷这是...马上就要走?”
顾怀面色不变:“嗯,收拾好就走。”
“还请王爷多等等,让下官为王爷办场送行宴...”
“不必了,”顾怀抬手阻止,“多日叨扰,已经过意不去,就不再兴师动众了,此去长安,孤必将平凉所见所闻如实相报朝廷,如濮大人与平凉官员这般劳心劳力,为国为民的官员,理应受到朝廷嘉奖。”
送上门的实惠怎么能不要?濮成和脸色浮现些喜悦:“那就多谢王爷了。”
他扫了旁边开口欲言的柳莹一眼,拱了拱手:“那下官就告辞了,还请王爷稍待,之后下官送王爷出城。”
“有劳濮大人。”
......
“东翁,怎么样?”
“看不出来,”濮成和迎上自己的师爷,回想着顾怀的神态,有些不确定,“去岷山卫应该做不得假,赶紧往岷山卫去一封信。”
“是,东翁,”师爷眼珠一转,“靖王这一去,会不会生事?”
濮成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拍拍官服迈起了四方步:“那可是卫所!生事?他靖王能生什么事,我倒是怕我那贤弟做些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不能吧,毕竟是个王爷,看这架势又要大张旗鼓的过去,”师爷揪了揪胡须,“要不要写封信提醒一下?”
“我那贤弟还是有数的,没看回信上都说了吗,那些过去的锦衣卫都没动,只是关起来了。”
一提到这个,师爷就有些担心:“东翁,锦衣卫的动作是咱们报给岷山卫的,要是走漏了风声...靖王追究起来怎么办?”
濮成和斜暼着他,仿佛在问你怎么这么蠢:“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也怪那些锦衣卫太蠢,走到半路才换下飞鱼服,其实早被咱们的人盯上了,给岷山卫的斥候来了个包圆。”
“不是还走了几个?”
“走呢几个就走了几个呗,反正他们是查不出来什么了,我那贤弟不是说了吗?靖王低头就把人还给他...我倒是希望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平凉这政绩啊,可经不起折腾。”
“东翁说的是,那靖王看着也不像什么穷追猛打的人物,不是还收了那么多礼?他难道真敢把事闹大?就不怕自己也灰头土脸?”
“就是,送礼的人都记下了没有?”
“记下了,都在册子上呢。”
“给岷山卫送一份过去,”濮成和冷笑两声,“就算没办法扳倒靖王,恶心恶心他总是好的。”
他的步子有些得意:“毕竟还是亲疏有别嘛,可惜咯,本来本官看靖王还有些面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