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感觉自己又快被吓尿了,他夹紧双腿,只能拼命摇头。
右使挣扎的力度越来越低,白和同已经割到了颈骨,匕首有些钝割不断,他的胸前已经满是血迹,白和同皱了皱眉,自己可没衣服换,这下如何是好?
他看向秀才:“找块步来,装些金银,别发出太大声音。”
秀才连忙照做,白和同将已经断气的右使放平,踩上了卡在脖子处的匕首,狠狠用力,总算是割下了一颗完整的头。
一旁的秀才看的心惊肉跳,脚都有些软了,看着满地的血迹和那颗人头只觉得头晕眼花。
白和同接过那块从铺桌子的绸缎上撕下的布,将右使的头装进去,又装了好些金银,再将右使扶到椅子上背朝大门坐着,将装的满满的布袋抱在胸前掩盖了血迹,这才拉起秀才出了门。
没走几步,就遇见了那十几个教徒,正在各处警戒着,白和同故意揭开一角布袋,露出些宝物,脸上带着兴奋的和秀才说道:“咱们这下可发了!右使赏了这么多宝物,以后咱们就是明教自己人了!”
秀才会意,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些笑容:“是...是啊!还好咱们脑袋灵光,给右使出了个好主意!”
这些天右使常常给手下教徒发些赏赐,眼前的教徒自然知道白和同二人之前献计的事情,此时自然以为又出了主意得了些赏,只是沉默的看他们走向了大门。
白和同的心跳的很快,眼看大门越来越近,他的心也慢慢放了下去。
“等等!”
白和同的手瞬间青筋迸现,旁边的秀才更是不堪,要不是和白和同站在一起差点就软了下去。
白和同转身看向出声的教徒:“怎么了?”
“得了赏不放回寝舍,出门做什么?”
没被发现就好,白和同镇定了下心神:“我两还要守门,得了赏自然要把玩一下,等一会儿换防再放回去。”
教徒们纷纷收回视线,原来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白和同心惊肉跳的拉着秀才继续走着,等到出了大门才松了口气。
秀才已经快站不稳了,气喘吁吁:“咱们现在怎么办?”
白和同略一思考:“先放火,再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看向城门方向:“只等王爷攻城,咱们就去城门!”
......
永登城外,今夜的军营灯火通明。
沉默肃杀的气氛在军令下达的时候就开始了,士卒们纷纷开始握着武器整队,沉默以待。
哪怕再不愿意,哪怕再怎么安慰自己,在围城八天后,王爷终于还是决定攻城了。
每个营房前都有大批士兵开始整理装备,同时将眼光投向了最前方的三个军阵。
五百名赤裸着上身的精壮汉子,组成了最先登上城头的先登营,听说是他们自己要求不着甲的。
一千名沉默的陷阵营士兵,负责跟在先登营后跟着上城墙,并且死死占住城墙,给后面的士兵开道。
还有一千名全身披甲的破阵营士兵,负责用擂木攻击城门后占住阵地,如果没有意外,他们面对的敌人要比城墙上的更多。
其外就是五百王爷亲卫,听说也会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冲进去。
就是这三千人,会在普通士兵之前攻城,而其中大部分可能都会死在这个过程里。
他们也听说了这三千人的待遇,虽然也有部分想挣这钱没能排进去的,但大部分士兵都不想去九死一生拼一把。
虽然凉州很穷,种一年的地估计也就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的赏赐,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金看起来好像很美好,但大多数人都还是想活着,尤其是那些没有家人的。
如果死了,这钱能给谁?
封建时代的命就是这么不值钱,当初顾怀在凉州一副字画就卖了千两银子,而现在这些人的命只要区区一百两。
顾怀总算是换下了藩王服饰,换上了戎装,骑马走到了军队前方。
他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军阵,一时有些感慨。
眼下在外的兵力全部集中到了这儿,整整两万七千余人,这一战过后又会死多少?城里的叛军难民又会死多少?
与其说凉州这一次发生的是天灾,倒不如说是人祸,如果朝廷好好赈灾,如果没有邪教煽动,城里城外不应该是这样的两个世界。
也许这个时代本身就是有错的。
收回多余的多愁善感,顾怀颁布了最后的军令,相比起围城之前那次丢人的誓师,这次他的军令简直堪称简洁:
“此次攻城,孤亲自督战,志在必取,镇压叛乱!”
“一鼓令下,全军随先登营、陷阵营、破阵营附城!二鼓令下,先登营登城,其余士卒紧随其后!”
“三鼓令下未附城,杀兵!四鼓令下未登城,杀将!”
“若叛军出城,各部当英勇杀敌,立阵接敌,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
“临阵,督战队居后,敢有后退逃窜者,格杀勿论!”
这杀气腾腾的军令随着传令兵们的忙碌传遍了全军,有些人的热血涌了起来,有些人开始惊恐不安,但大部分人都有了一个共识:
王爷这次是玩真的!
没见督战队就在军阵后面盯着他们的脖子目露寒光吗?
这年代,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尤其是当民兵,大家平时剿剿匪也就算了,谁能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拉来攻城?
不少士兵心中对着明教叛军一阵怨毒和咒骂,倒是让士气上升了些。
顾怀收回了看向军阵的目光,转向了远处的永登城。
一切都准备好了,今晚哪怕城里的白和同没有给他惊喜,攻城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该做的他都做了,集中兵力,控制外面的难民,对永登进行了围城,在一开始兵力较少时没有和叛军正面作战,眼下经过多天的养精蓄锐,他盘算着怎么也该有了一战之力。
十则围之,百则攻之,眼下兵力还不如叛军,就要攻城,虽说他多少有些信心,但内心也免不了忐忑。
只是作为指挥官,任何情绪他都不能展露在脸上,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夜风吹拂,时间流逝,正当顾怀有些失望的时候,城里的夜空却渐渐映上了火光。
顾怀的眼睛亮了,狠狠的挥动了手。
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