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鼠疫而死的这人乃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
她的伤口处在手指上,看来应该是做饭时老鼠窜上了灶台,咬了她的手指一口。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妇人倒下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将指甲中的菜叶给清洗干净。
“姜欢?”这回倒是换仇星剑分外惊讶的了。
他倒是没有想过,姜欢竟是会出现在此处的。
不过极快的,仇星剑亦是反应过来姜欢留在此处所要遇到的危险性,他忙不迭催促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点回去小居,不要靠近这里的。”
姜欢对仇星剑的驱逐置若罔闻,只继续打量起面前的这尸首。
她伸手将那黄色的粉末洒在了妇人身上,随即便是朝着仇星剑伸手道,“火石。”
“什么火石不火石的,你......”仇星剑责备的话语还未说完,便是听得姜欢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火石两个字。
仇星剑咬了咬牙,还是从袖中摸出了一枚火石来递给姜欢。
只见姜欢熟稔地擦亮了火石,随即便是将火石抛入那尸首上头。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具尸首陡然间烧了起来,而且还是烧的分外猛烈的程度。
浓烟窜出了屋子,大火迅速地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仇星剑亦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是拽住姜欢要往外走的。
可是姜欢却动也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燃烧的尸首,“你先走,我要确保这尸首烧的干净,不然鼠疫亦是会有扩散的可能性。”
眼下只有这一人患了鼠疫,陈如意发现的及时,控制的亦是及时。
可是这一场火起来,四下浓烟骤起,附近的居民必然是要围聚前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说陈如意的侍卫可以阻挡住百姓们进来,可是到底拦得住一时,却是无法一直控制住百姓们的好奇心。
一旦是防线失守,那么此处必须要做到没了任何的传播风险。
“你疯了——”陈如意几乎是怒吼的,他亦是不管双腿,抛却了轮椅冲了进来。
这是姜欢头一遭瞧见陈如意这般情绪失控的。
他双目通红,拽住姜欢的手极其用力,不难看出是铁了心地想要将她给拽走的。
这场火会极快地开始蔓延,若是姜欢现在不走,可就是会失去最佳的离开时机,彻底地走不掉了。
“我没问题!我轻功了得,我完全可以逃出去!”姜欢焦急道,她用力地想要将陈如意给推出去。
她有着把握自己可以离开这里,可是如果多一个陈如意,她却是一丁点把握都没有的了。
她没有办法一边逃离,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带陈如意走。
“你快走!要是迟了你要被烧死了!”姜欢厉声道。
她用力地想要将陈如意推离自己面前,可是陈如意亦是下了狠心,此番绝对不会再让姜欢不听自己的话了。
这等性命大事面前,孰是孰非已然是不那么重要了。
陈如意所在意的,只有要带姜欢走,他要姜欢活着。
“你不走我也不走!大不了这一遭黄泉路,我与你一起走!”陈如意红着眼喊道。
姜欢被这一喊给喊的愣住,此时她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陈如意对自己的焦急之情。
那是难以被替代的,真情实感地紧张与惶恐,似乎生怕他一个转身,自己便是会被这大火给吞噬,彻底地消失一样。
姜欢还不曾感受过这般热切且猛烈的感情,仿佛要倾溢而出,将姜欢的身与心一起笼获。
她不曾感受过,从来不曾感受过。
姜欢哑然失笑,她的鼻头微微反算,嗤笑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说什么黄泉路呢。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出去的,所以你现在赶紧出去,在外面等我。”
可是陈如意却不为所动,面上的神情不言而喻,告诉着姜欢这次他不会再听姜欢的任何说辞了。
姜欢倒是有些苦恼的,不过也只是有些罢了。
她猛然凑近了陈如意的脸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一时间,陈如意甚至是能够感受到姜欢那温热的鼻息。
姜欢张了张嘴,可却是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陈如意不由得凝神聚气,竖耳去听,听听看姜欢究竟是说了些什么的。
只是他凑近耳朵的瞬间,后脖猛地被扎入了什么物什,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整个人便是沉沉地往下跌去。
“仇星剑,人我可就交给你了。”姜欢立马伸手扶住陈如意,好让他没有跌倒在地,弄伤了身子的。
姜欢趁着陈如意睡着的功夫,捏了捏他柔嫩的脸蛋,不由得在内心暗暗感慨了句,这么个太子竟是这般的细皮嫩肉,倒是像个小姑娘的了。
不过她亦是没有过多地磨蹭,只是郑重地将陈如意推到了仇星剑怀里,末了,她再一次嘱咐道,“他半盏茶的功夫就会醒,你且放心,我会活着出去的。”
仇星剑还想说些什么,姜欢便是努了努嘴,示意让他照顾好怀里的陈如意。
“你现在与我在这里拖沓,可是莫要让陈如意的小命丢了。”
陈如意乃是陈国太子,一旦他死了,那么就算是仇星剑亦是难以与陈炎回禀的。
仇星剑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做好了决定。
他瞧了一眼这火势,嘱咐道,“你且多加小心,你若是不能够活着出来,姜国的生死可就无人能够保住了。”
姜欢瞳孔愕然放大,直觉告诉她,仇星剑知道自己想要弄清楚的东西。
可是她还未问出口时,仇星剑已经是扶着陈如意预备往外走去。
临行前,他不忘回头又一次望了姜欢一眼。
这一次,仇星剑那无声的口型所传达给姜欢的消息,乃是一句“等你活着出来,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
我想要知道的?
姜欢的手指有些发寒,她只觉着自己被剖开,呈现在仇星剑的面前。
他明白自己想要的什么,亦是该明白自己嫁给陈如意图谋的是什么。
姜欢以为自己是渔翁,其实自己怕是那鹬蚌中一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