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尔的车队未离开维钦托利中部时,一切都还算井然有序,但等到车队离开中部,来到位于维钦托利北部的伦巴第诸公国后,道路上的流民便愈发的多了起来。
拦下一名行色匆匆的旅人进行询问后,卡尔一行人才得知,造成这诸多乱象的,正是生活在多瑙河流域的马扎尔人。这些善于骑马射箭的游牧民族,于一个月前,在一名王侯的带领下,再度入侵了帝国的东陲,洗劫并摧毁了许多城堡。帝国东陲的奥斯特利亚边侯试图率军抵抗马扎尔人的入侵,却被一箭射穿了咽喉,不幸身亡。
这一事件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般,造成了众多连锁反应。由于边侯生前并未定下继承人,所以他的三个儿子都各自得到了一部分封臣的拥护,并以此为基础,聚集了许多兵马。
当马扎尔人在奥斯特利亚的土地上肆虐时,他们还能勉强合力作战,但当马扎尔人退去之后,为了角逐侯爵之位,这三位侯爵之子不顾满目疮痍的领地,直接吹响了内战的号角。
而这,也就导致奥斯特利亚的局势在马扎尔人退去后,不仅没有稳固下来,反而有了一股愈演愈烈的意味。
无止尽的战乱,迫使农民们离开土地,逃往四方。随之而来的,则是叛军、流寇,以及一系列的劫掠事件。与奥斯特利亚相邻的领地中,唯有波西米亚公国遏制住了这一股混乱潮流,除此之外,巴伐利亚公国、蒂罗尔公国、以及维钦托利北部的一部分公国都收到了难民潮所带来的影响。
据拦下的旅人所说,位于车队正前方的帕尔玛,就有一队难民结成的流寇,在乡间肆虐。
得知这一情报后,亚历山德罗不敢大意,连忙将人带到了卡尔面前,并让他将自己刚才所说的事情,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听罢,卡尔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说的那股难民,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大概一百来号人,殿下。”旅人说到。
“一百来号人?”听到这个数字后,卡尔摩挲了一下下巴,向亚历山德罗问道:“帕尔玛的领主,是哪一位来着?”
“殿下,帕尔玛没有领主,那地方是由一个乡绅组成的议会所统治的。”亚历山德罗回答到。
“哦,怪不得。”卡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这种议会对内毫无约束力,对外则表现的软弱无力,溯其根本,只不过是自私自利的乡下贵族们,组织起来交换利益的平台罢了。遇到外敌入侵时,这种自治议会根本集结不起来像样的兵力,以作抵抗。”
“您说的没错,殿下。看样子,前方的流寇还将流窜许久。”亚历山德罗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我们绕道曼图亚,那里的人由曼图亚公爵所统治,局势要比帕尔玛稳定的多。”
然而,面对这看似合理的提议,卡尔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只听他说道:“绕道?我们为什么要绕道,亚历山德罗,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这...恕在下不解,您说的机会是?”
“自然是练兵的机会了。”卡尔指了指那些贵族青年们,说道:“马上我们就要前往北方了,在这之前,总得让队伍里那些从未真刀真枪的干过一架的菜鸟们开开荤吧?”
听到这话,亚历山德罗顿时拍了拍脑袋,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卡尔说的没错,他们队伍里的这些年轻人,是该拉上真实的战场去历练一番了。不然,等到了更加危机四伏的北方,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他们,在关键时刻必然会乱了阵脚。哪怕他们经受的剑术训练再怎么专业,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要想解决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杀人见血,破除对于死亡的恐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一念及此,亚历山德罗看向帕尔玛的眼神,瞬间热切了起来。对于他们这支队伍来说,拿这样一支乌合之众练手,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些流寇,在奥斯特利亚内战之前,往往都是些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因此,他们基本上没有受过什么战斗训练,纯粹是靠一股蛮劲在打仗。而且,因为是流寇,所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防御完备的根据地。至于他们的装备?无非是草叉、锄头罢了。换作帝国其他地方,几名骑士带着扈从,一个冲锋就能将这些乌合之众击溃,也就是帕尔玛这种由贵族议会所统治的维钦托利领地,才会拿这些人没什么好办法。
不,其实如果帕尔玛的贵族老爷们,若是真的想要解决这些流寇,还是有千万种办法的。但谁让这些流寇也十分机灵,知道不去招惹贵族老爷们的庄园,而是一个劲的在各个村庄间流窜呢?
既然触及不到自己的利益,那么贵族老爷们自然不会闲着没事干,费钱费力的去讨伐这些流寇了。至于村庄的村民们?他们死上多少和贵族老爷们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些贵族们来说,只要庄园内的农奴安全就行。
于是,帕尔玛的局势,就在贵族们的放任下,糜烂了下去。村民们为了逃避流寇的威胁,有的带着全家老小,投靠到了贵族的庄园内,从自耕农变成了佃农。有的则是逃到了附近的大城市内,在那里,他们往往要从城市的最底部开始干起,各个帮派的打手都大多来源于此。
这一过程中,流寇与贵族各有收获,唯一受苦的,便是位于基层的平民们。用俗话说,就是老爷的钱如数奉还,贱民的钱三七分账,而这,也正是这个时代的现状。
“众生皆苦啊。”当车队到达帕尔玛的一座村庄后,打量着被烧毁的房屋,被人踩得七零八落的耕地,以及村庄间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村民们,卡尔如此感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