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穿过亮着光的门，看见里面一个年轻的背影，在整理着靠墙壁柜子里灵气书。

看起来，这人仿佛是夜里职守秘法殿的。

可是，陈今眼里却见到，这人的护体灵气浓郁，其程度来看，必是大仙修为以上，于是也就确定，这位就是秘法殿的首长老。

秘法殿首长老看陈今仿佛当自己透明人似的进来，虽然看蒙着头脸，但是，他依然推测出来者的身份。

天下有这等让自身仿佛不存在的秘法本来就不多，闻名于世，又有出现在这里，可能性最大的当然是天玄派的御剑仙和黑仙两个人才会使用的遮天蔽日。

这奇法，西阳派秘法殿长老早就很想见识，不料今日会碰上。

‘这人莫非真是御剑狂仙？’秘法殿长老暗觉难以置信，之前西阳派掌门说，酒足饭饱杀不得，必会激怒御剑仙，那时他还自信满满，认为天玄派掌门绝对不可能为仙侠十剑大动干戈，但若此刻来的是御剑仙，那就是说，在这件事情上的判断，西阳派掌门才是对的。

如此这般的掌门人，还是个大派掌门，实在让秘法殿首长老深为震动。

当今天下两个名头最响亮的掌门，竟都是这等艺高人胆大的狂妄之辈？

‘你敢来——今日就不会让你走！杀不尽的轻狂仙，流不完的悔恨泪！如你这般狂妄之辈，最终都只有如此下场。当年花月派没把你留下，今日，这威名西阳派拿了！’秘法殿长老就故作看不见身旁的陈今，一副自顾认真收拾整理秘法书的模样。

陈今自然知道他是装的，却在屋里晃了晃，进出多个地方，又折返回来，打量了一会那扇紧闭的房门，旋即拔出仙剑，朝秘法殿长老飘了过去，突然撤去遮天蔽日，出现在他眼前那般，然后道：“安静些！我不想杀人，只想知道，仙侠会的酒足饭饱在哪里？”

秘法殿长老吓了一跳似得，看了眼陈今脚下的御气浮空术，便满脸恐惧之色，哆嗦着说：“大仙饶命、大仙别杀我！我、我就是值夜的，我，我不知道仙侠会的人在哪啊！但那、那屋里有人，我听见他们先前喊了，长老交待我不许搭理他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大仙别杀我，我，真不知道别的了，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了……”

“去，把门打开，你好好配合我自然不会杀你。你修为低微，秘法殿长老也不会怪你。人是西阳派的，命是你自己的，你该不会选错。”陈今暗暗佩服这秘法殿长老演的像，可惜，他知道他知道，他却不知道他知道。

陈今本以为秘法殿长老不会轻易把后背卖给他，但是，秘法殿长老角色带入的却很好，忙不迭的答应着，直接跑过去把门打开了。

不过，陈今的奇能却看到，秘法殿长老身体周围流动的阵法灵气特别浓郁，分明是有足够戒备，却不知是什么手段，竟能如此自信不怕被人偷袭。

陈今考虑之后，决定放弃这个袭击得手的机会。因为他见识过东岳派指山的手段，也知道花月派的金石不开，他的御剑神技杀伤力纵使厉害，天底下也有仙道高手的独门绝技可以抵挡。

门开了，被关了快两天的西阳派掌门和酒足饭饱抱在一起，卷缩在床上。

这时突然一跃而起，看见进来的两个人时，无不面露惊喜之色。

酒足饭饱一眼就认出陈今的御剑，哪怕天下的仿制品很多，但那上面浓郁可见的五色灵气，却不是寻常仙人修炼仙气的路数。

“掌门！”酒足饭饱激动的单漆跪地，低头请罪道：“掌门责怪的是，此番事情，是超出了我的能力。竟连累掌门轻身涉险至此，我、我罪该万死！”

西阳派掌门本不确定是御剑仙，这时不由眼睛亮了起来，看他剑还指着的年轻模样男仙，就说：“御剑仙不必担心，他是秘法殿里做事情的，四荒八极修为。秘法殿长老不在最好，他能控制派里秘阵，这些墙壁厉害的很，我们赶紧先走，这人打晕就好了。”

若不是有奇能，可以确定这人护体灵气的浓度必是大仙以上修为的话，陈今听见西阳派掌门这么说，怕是都要以为，真正的秘法殿长老是藏在附近窥视了。

可是，现在他却立即知道，这秘法殿长老平时是有两个模样，一张脸当着首长老，另一张脸却在当打杂的身份。

‘让西阳派掌门都分不出，莫非是仙颜术？’陈今暗暗奇怪，要说旁人能破解了仙颜术，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即便这位首长老曾经用别的身份在他那换过，可是，也只能当时调整年龄，事后没有他特定调整的灵气环境，就无法二次使用仙颜术。除非是能破解了花月派的仙颜术，但那般，却又不太现实。

“多谢掌门！我知道这里有引气针，就在门外柜子里，我去拿，再拿捆仙绳，这般掌门就不怕我报信了！”他说着，看着陈今，满脸惊惶之态，唯恐他会下杀手似得。

陈今自然知道，这人跨出这道门，就会变脸，但是，他寻思着继续将计就计也更好，于是说：“看你还算识趣，动作快些。”

就见那人出了门外，本来开着的门，瞬间关紧！

屋里，酒足饭饱和西阳派掌门双双吃了一惊，急道：“长老、放我们出去！”

陈今也故作紧张，急忙使御剑去攻击墙壁，却发现，凭御气飞光的杀伤力，御剑竟然也只能刺进墙壁一半，然后又在力量消失之后，被自行恢复的墙壁给挤了出来！

‘好手段！’陈今暗暗惊喜，终于知道这秘法殿首长老的独门阵法中，其自身是如何应敌的了。这阵法发动起来，任何聚集灵气超过三个瞬息的绝技都无法使用，灵气还没聚集起来就会被阵法干扰的散去，控制阵法的人也同样免不了受此影响。

先前陈今就在猜测，如此一来，控制阵法的人自己如何克敌？倘若双方一起用不了绝技，那就意义不大了。

现在他知道了，这位首长老克敌的手段，就是制造这种灵气化的厚壁，把人困住，令人根本就出不去。

‘这等手段更能以一敌众，根本不怕敌人多！灵气化的厚壁制造的迅快，除非是十速剑仙那般出手速度快又在近的距离，若不然，都占不着先手便宜。高明、真是高明！’陈今实在有种大开眼界之感，觉得这西阳派的秘法殿长老的手段，真正对得起秘法殿首长老的位置。

陈今试了几次，都无法真正破坏墙壁，应该说，这些墙壁可以破坏，但没办法以超越墙壁自身恢复的速度去破坏。如此一来，也就没可能突破了。

“秘法长老好演技、好手段！只是连西阳派掌门都相信你一人分演两角，不知是什么有趣的秘法？”陈今隔着门说话，料想外头愿意的话，就能听到。

门外，秘法殿长老的模样，逐渐苍老，不一会工夫，就变成了西阳派里的人认识的白发苍苍模样。

“天玄派掌门不愧是法术理论的大仙，落入绝境，第一时间好奇的竟是秘法的事情。”秘法殿长老口气平静的道：“但我却不敢居功，这秘法是许多年前的一位大仙所创，他寄存在秘法殿里，本来是打算在特定的日期，作为向当时副掌门求爱的赠礼，没想到，不久就身死了。如此一来，这秘法没有了公开的条件，就只能一直寄存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会用。若不然的话，花月派的仙颜术，也得甘拜下风。”

“此等秘术可以为西阳派带来长久的巨大利益，秘法长老竟可以为了维护秘法殿的规矩，长久使其封存，这等信守精神，实在让人佩服！”

“御剑仙会如此想，只是活的时间太短。所谓的巨大利益，放在十大仙派的体量，放在时间的长流之中，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而秘法殿的规矩若是破坏，就会失却了信任，许多秘法也不会被寄存在这里了。秘法的原主人虽已身死，却无从知道他是否曾告诉别人此事。西阳派少了秘法带来的利益，影响不到根本；失却了信任，却会动摇秘法殿的根基。”秘法殿首长老回答的耐心十足，末了，又道：“御剑仙是法术理论界的大仙，近些年的威名无人可比。倘若还要再试试破壁而出，我可以给你时间；等你自问无计可施了时，我们再隔墙论法，好好交流一番，岂不快哉？”

“甚是期待！既然如此，倒不如先论法吧！万一我稍后真想到了破壁而出的办法，岂不是错过了交流的机会？”陈今确实很感兴趣，这等人物，平素长久在秘法殿，各大派的秘法殿本就是法术殿里的法术殿，属于机密职务，虽然看似清闲，其实最为关键，秘法殿首长老是不会轻易外出的。

此等交流机会，何其难得？

尤其是此刻，西阳派秘法殿首长老自信他御剑仙已经是笼中困兽的情况下，肯定会愿意说的更多。

“早闻御剑仙狂妄却又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狂妄过人，却又这等心胸宽广，才刚落入绝境，就能坦然面对，又如此深爱法术理论，不由让人心生相见恨晚之情！更生出迫不及待之心，今日交流，怕也是御剑仙此生最后一次与人论法，我必畅所欲言，还盼御剑仙也不必有多的想法，因为我的困仙阵里，没有人可以出去。大约——就如你能在斩仙阵里以一敌众那般。既是论法，何不就从斩仙阵开始？此生无缘亲身体验这斩仙阵，怕是要成永远的遗憾了！”秘法殿首长老颇为可惜，但那等阵法，想来也不是寻常可布置，此刻就是他愿意给陈今机会，他也不可能临时、短期就能搭建的起来。

犹如他的困仙阵，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年的工夫，依靠西阳派仙山的灵气为根基，才得以布置到如今的程度，但要覆盖仙山全部，仍然遥遥无期。

“既然如此，秘法长老此刻为主，我是客，理当从长老开始。”陈今看房间里只剩下石床，旁的东西该是被他们尝试破壁的时候给毁了。

他就坐到床上，看酒足饭饱还在那自责懊悔的痛哭流泪，西阳派掌门也是内疚的很，碰上他的目光，立即躲开了去，都觉得连累了他，无颜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