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言原本都不想来找，可到底又担心状况，弦乐和她肯定要留一人在派里守着，也就她来了。

她本在北地，突然听到人传陈今在这里跟玄剑凤凰日夜孤岛激情的诸多故事，便匆匆忙回了派里，才知道有人送过密件给她的事情。那时候陈今已经离派二十多天了，又等了几天，仍然不见人回来，玄剑派那边又从打听到玄剑凤凰回山了，弦乐寻思着，只能是找凤凰一问究竟。

玄剑凤凰倒也落落大方，一句啰嗦的多余话都没有就答应带路，途中也没有别的废话，安安静静的，找到人了，凤凰更不啰嗦，直接就告辞走了，不在这里碍眼，不给陈今添烦。

见到陈今安全了，风轻言也就放心了，剩下的，就是对他的——失望透顶！

陈今给她传递的信息，一直是对玄霜，还有她和弦乐的有情有爱。玄霜不必说，玄剑仙山的时候，风轻言和陈今还互相当彼此朋友，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弦乐也不必说了，共患难期间明确想法比她还要早点，再者三人不分彼此到现在，早当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看待。

可玄剑凤凰的情况，完全摧毁了风轻言对陈今在感情上的信任。他根本不是一个，能够给她情感上永远不变安全感的人了。

以前弦乐一直说，她那般跟自己较劲没必要。现在风轻言却觉得，实在太有必要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若不是跟自己较劲，此刻就变成了是陈今负情的、失败的情感。而现在，还可以只谈友情不谈感情，不至于连后退的余地都失去。

陈今此刻的意图风轻言当然清楚了解，可是，听到他说发现海底是巨大的异宝宝库的惊世秘密时，她纵然还没有笑脸给他，也不由透出震惊之态。“你不是胡编故事吧？”

“这事不能开玩笑，你带着异宝矿珠吧？还有身上的飞剑，法器，都取下来，一趟能带多少异宝是多少，大型异宝级器心的法器，奢侈！”陈今用事实证明，他不是生搬硬造。

御剑揪出来一颗又一颗异宝，风轻言随身带的五把飞剑，还有从头到脚六件灌注了器心的法器，全都这么融合强化到大型异宝级别了。

一个大型异宝级别的剑心，过去是一个大仙在十大仙派效力十几二十年的功绩才能换到，而现在，不多久工夫，五把飞剑，六件护身法器全进化到了这种级别。

这何止是颠覆性？

简直是把异宝变成大白菜了的感觉。

天玄派掌握了这样的宝库，简直可以说是掌握了仙道未来！

“如果知道异宝矿的来历，天下大仙怕是尽皆奔赴天玄派而来。”风轻言确实是震惊了，这发现，比陈夏修仙论的冲击性，颠覆性还大了许多倍！

“我考虑设法跟知情的大仙派掌门做交易，近的不行就找远的，以大量异宝作为交换，总该有愿意开口的。有了相当的异宝矿产出，才能逐步大量转移海底的无数异宝。天玄派以六十六座仙山为中心，不断扩大灵气覆盖的范围，第一阶段的目标就是天玄之间尽皆变成灵气之地！”陈今对于如何运用，早有初步计划，具体细节，当然还是得跟风轻言和弦乐商量。至于旁人，他是断不会透露这秘密的。

如此巨宝，容不得出任何差错，这简直就是实现曾经不可能梦想的希望，必须有计划的分步骤推进。

“弦乐一定更建议你靠异宝称霸仙道，朝着统一仙派的方向发展。这样的仙缘，你真打算为了创造天下尽皆可修炼的灵气之地而前进？”风轻言当然知道陈今那般想法的最终意图是什么，只是，一个选择是成就仙道至尊的丰功伟业，一个选择是创造恩泽天下的未来。

陈今当然也知道，这些异宝存在别的选择，但是，他却没有为此如何犹豫，便道：“你也知道，当年在玄剑仙山的时候，想法还不切实际，以为天下可以没有贫苦之人。现在我当然知道，即便天下无处不是仙灵之地，仍然存着贵贱贫富，只是那时区分这些的跟现在并不一样了而已。”

这些似乎悲观，却不是陈今所心系的关键。他不会因为追求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失败而沮丧，如果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就调整预期，看可能实现的、相对最好的是什么模样。

“那时候仍然需要生产，仍然有好的和差的职责，仍然有管理别人的人，仍然有被管理的人，仍然有争斗……但是，不会再有凡俗和仙道的割裂。那时仍旧贫贱的人，却不会饿死，不会因贫贱而饥寒交迫至死的事情也可以消失。处处都可以修炼，在许多地方都可以活下去，只要对未来抱有希望就能忍受孤独的修炼下去。”

陈今说着，眼睛也亮了起来，这般模样，不由让风轻言想起玄剑仙山时候的他，也是那般纯粹而执着。

其实这么多年，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改变。他学会如何更好的在现实中步走，可他内心的那团理想之火，其实不曾熄灭。只是从过往盯着最完美的模样，变成了从现实可行的眼前，一步步的着手实现，一点点的完善的更好。

“我知道创造不了真正意义的平等，但可以消灭割裂的贫贱，消灭饥寒交迫的贫弱的存在，这不就是我曾经的心愿？那时的不可能，现在却成为了可能。”陈今对此的意志，本就坚定的很，风轻言看着他炙热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偏开了视线。

陈今看风轻言的脸色没刚才那么冷了，就说：“弦乐那难免得好好沟通，她肯定很不甘心。”

“……我先跟她聊聊。”风轻言过往遇到这类分歧，都是她先去说，然后在一起聊时，陈今就有针对性了。

“没有你们帮忙，这事哪里能成功得了！”陈今说着，仔细观察风轻言的神情，猜测着她的心情有没有好点。

风轻言的目光移到陈今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冷淡，可是，也不见有化开了的暖意，她开口，说的话却大出人意料。“我一直觉得你的理想很好，天玄派成立也有些时候了，当了这么久的副掌门，我更觉得追求仙派霸主，统一仙派唯一的意义，是能创造相当时期的安稳。但这些远没有你的理想更有意义，我当然会帮忙。我们三个，早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但是——陈今，我知道你说这些，是想用海底异宝库的事情，淡化了别的。”

“不敢淡化，我是有错，但事情并不像外头传的那样……”陈今连忙认错，可是，风轻言却没听下去的兴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

“是的，看起来，没有你跟玄剑凤凰的一番互动，或许也没有海底异宝的惊世发现。比起这些异宝和你的理想未来创造的那些积极和美好，小节都不算什么事情。可是——陈今，你是何等的伟大人物也好，或者是卑微不值一提也好，这些都不是我感情上信任你和愿意寄望于你的理由。所以，这改变不了感情上我对你的失望。我们是亲人，仍然还会如过去那样互助，信任。可是，不要再谈男女之情了，因为我没办法相信你口中永远的爱和不变的恒久。我不是生气，而是你失却了我感情上的信任。”

陈今如遭雷击，脸色惨白，真正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

失却信任，这不是风轻言会轻易说出口的话。

他终于慌了，此刻之前，他想过风轻言会生气，想过或许会生气很久，可是，却没想过，会是这等让他绝望的判定！

“这样，你先听我详细而完整的说一遍事情的经过，再看你这么判断是不是过重，怎么样？”陈今很是心慌，却又知道这时更要镇定补救，风轻言认真起来，不是说他失声痛哭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这时候他必须回以足够的认真严肃，还有对她想法的尊重，如此才可能沟通下去，才可能让她尽量平静些的，去重新考虑。

“好，我如果不听，倒成了不理会真相的意气用事了。”风轻言一副洗耳恭听之态，陈今忙一本正色的说了如何巧遇玄剑城，如何遇到凤凰的事情……中间的过程他倒是愿意美化，问题是，他心知肚明风轻言对他的了解程度，是骗不过去的。

陈今原原本本的说完，盼着坦白从宽。

风轻言听了后，静静的思索了片刻，突然看着他缓缓点头说：“嗯……玄剑凤凰的想法真不错！办法听起来真好！我也很感兴趣，陈今，你也给我帮帮忙？”

“……”陈今感觉风轻言脸色太平静了，反倒明显有问题，但她说了，他也不能不回答，明知道这问题，怎么着都是要点炸的，却还是得踩下去，就正色道：“我是觉得副作用太大，但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当然愿意帮忙。”

“算了吧，我还是找别人帮忙，回头随便找个看着顺眼的帮我吧。”

“不用啊！我可以！我就可以！”陈今忙不迭的表态，哪怕知道风轻言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可是，他自己种的苦果，必须得啃啊！

水里，风轻言突然甩手一抽。

她的手掌，没有碰上陈今，只是从他脸旁刮过，带起的水流，也没有如何激烈。

但此刻，陈今却宁愿她如过去许多时候那般，气急了的性子发作。

“陈今，这就是情感上失去了信任的感觉。你我易位而处，我对你说，请你相信我，玄剑凤凰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还会一如既往的信我吗？”风轻言咬着下唇，看着他的眼眸里，透出浓浓的悲伤。

陈今张了张嘴，却还没说话，就被风轻言风轻言截断。

“不用为了回答而回答，你知道，我此生只想拥有一份有始无终的感情，我也一直认为，你是可以寄托的永远。现在，对你的这种信任被毁了。是的，我当然还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就算一剑捅我身上，我也不可能恨你。可是，这改变不了我对你失去情感信任的事实！以后就当亲人吧，这是我们最好的关系了。”

风轻言浮了上去，陈今面如死灰，第一次体会到，这般绝望恐慌又懊悔的心情。

是的，他本来就该知道的。

只是，他本来以为，风轻言对于露水情缘之类的事情，终究是会原谅他的。

陈今这般心慌意乱的想着，突然回过神来那般，追风轻言浮出海面，直问她说：“怎么才能重新建立信任？你说，不管多难，不管多久，我都会做！”

“我不知道，你知道信任失去后怎么重建吗？”风轻言看着他，没有生气的发怒，也没有排斥的极力否定拒绝。

可这样一句话，却让陈今更绝望……

毁了的信任，还能不能重新建立？

他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