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看见他,忙正色抱拳作礼道:“见过御剑仙!”
“这位就是要见风仙子的北王派使者?”陈今看着这人的身形,心里升起疑云。
“啊,正是。”那弟子看陈今点点头,径自去了,北王派那人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领路继续往山上去。
陈今脚踏御气浮空飘走一段,回想起那女人的身形,越发觉得奇怪……
水仙居处,临仙山天河支流岸旁,花香怡人。
因为是大仙的居处,周围一定范围内都没有别人,很是安静。
陈今刚走,水仙就从屋里出来了,看风轻言脸上还有兴奋留下的些微红晕,便笑说:“看你们这般,想起自己刚突破二分明月时候的情形。踏着御气浮空术,随意飘飞了好几天,那股子兴奋劲头才算压下去。不过,我们修仙之路真是熬的痛苦,仙缘都是很好的,还花了几十年。哪似你这般仙缘深厚,碰上陈今这等人物,也难得他待你如此好,可要珍惜。”
“他当然待我好,我待他也好呀。”风轻言想着周围没人,忍不住又保持御气浮空状态,身体缓缓飘了起来,稍微控制,浮起的脚就似在空中踩入软绵绵的东西那般陷了下去,稍微收力,就又浮了起来。
这般随意的回答,却让水仙听了很是替她欢喜。“听你这般说,我就放心了。就是这般能够平等互助,才能够一起走的长远。”
“嗯,我记着了。”风轻言一点都不担心他跟陈今的关系,忧虑的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弥补了长久缺失的、对情感的正常认知。
两人闲聊了几句,看见派里的弟子领来个带着北王两字面具的人。
风轻言憋着笑,这面具上绘些莫名其妙又阴森的图,显是吓唬人的,可有相当历练的仙道中人,谁还在乎这种干扰。
“风仙子,这是北王派来的使者,说是有急事无论如何要见你一面,她也不能久留,因此让我带她过来。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那弟子说完,听风轻言说了声多谢,受宠若惊的忙抱拳作礼道:“风仙子太客气,分内之事,不敢言谢。”
那人走时,几度回头打量,心想原来一笑仙道五十年的绝世美仙如此好说话,并不如以为的那般高傲,就越发觉得人得顶仙和大仙追求,实属有道理了。便加快了脚步,想回去与人说他此番见过风仙子后的见解。
那弟子走后,风轻言对北王派来的人作礼道:“我不记得认识北王派的人,不知道寻我何事?”
“听闻仙子之名,特意而至,是想问仙子,可曾听说过北星派?”北王派使者的声音,婉转动人,很是好听,可声气里,却透着明显压抑不住的、激动。
北星派?
水仙不禁皱起眉头。
风轻言听到这三个字时,整个人不由呆住……那是她出身的仙派,名不见经传,寻常没道理有人听说过。
这一定是故人?
是的……
只是听着这女人的声音,风轻言就便止不住的激动了起来,嘴巴张着,却因为激动的全身颤抖,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般反应,已然是对北王派那人的最好回答。
所以,她抬起手,扯掉了脸上的面具,取下了袍帽。
水仙看见露出来的那张脸,五官模样都于风轻言有七八分相似,袍帽下那头白青色的丝发,更是一模一样!
“你还活着……”
“呜……”风轻言捂着嘴,激动的泪如泉涌,捂着嘴,站在那里久久都说不出话。
你还活着……
这话,本来是风轻言说的才对,可眼前,立着的分明是她以为早已战死了的生母!
她母亲,原来也以为她早就死了?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想着这么多年生而相隔,当母亲的又不知道风轻言这么些年一个人是如何过来的,只觉得那般年轻经历灭派之痛,又以为父母双亡,独自流落外头,不远万里去玄剑派。
这些,本都不该让她承受。
水仙见状,径自回了仙居里头,好留她们母女好好说话。
一个女仙,生育子女就得十年受妨碍,期间空有修为,却体魄半虚弱状态,因此仙道中的女仙对子女的看重程度,远远超过当父亲的。
风轻言一边抹眼泪,一边拉了母亲回仙居里头,进了屋,便自责说:“我竟还让母亲苦等了这么久!”
“我们竟能活着相见,这些事又还算什么?”
“母亲当年怎么会以为我死了?”风轻言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见到你还活着,我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风母擦去眼泪,说着道:“一直以为塔火派对我们下毒手是利益争斗,现在才知道,事情并非那般。塔火派怕也是被北云派鼓动,当日我眼看仙气要耗尽,以为必死,结果北云派来人,把我救走了。”
“北云派比我们大的多,离的又不近,怎么会去那里?”风轻言觉得奇怪。
“我醒来后,北云派掌门说当日恰好路过,见仙山火起,想起跟你父亲曾有一面之缘,就上山去看,这才碰上。然后又说,你也死在仙山上,我还收拾了你被烧剩的骸骨!”
风轻言闻言吃了一惊,猛然的站了起来,拳头紧捏着说:“北云派拿别的小孩烧死了冒充是我?”
“该是如此。那北云派掌门后来对我无微不至,非常的好,我一直还对他感激,现在见到你,才知道当年灭派,怕就是他为了得到我!他断我对你的念想,就是希望我彻斩断了过去。”
“如此可恶!此仇不可不报!”风轻言暗暗咬牙,哪里想到,派灭家亡的背后,竟然还有这等真相。
“确实要报!”
“那母亲后来又怎么进了北王派的?”风轻言心想这仇都不必等,她这时突破了二分明月,正好就能了结此事。
“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过好的一面是,红颜虽薄命,却只要容颜未衰,又总不容易丧命。北云派掌门常带我外出,某次北王派的秦长老在场,见了我,回头就直接逼迫北云派送我去北王派仙山。”
“北云派竟然答应了?”风轻言很是诧异,如此过份,把她母亲当什么了?
“灭派和送我去北王派之间,他有得选么?”风母说到这里,目光里,透着黯淡,显然被这些经历早折磨的近乎绝望。“秦长老的仙妻是北王派另一个长老宗族里的人,他对我倒是喜爱,却不敢被人知道,但没出两年,还是被他仙妻发现了并且要杀我。秦长老当时又不敢拼命维护,又不想我被杀,情急之下就说我是副掌门的人,他只是充当遮人耳目的作用。”
“……这些人!”风轻言握着母亲的手,心紧揪着的难过,记忆里,父母相亲相爱,却不料经历了派灭家破之后,又这般接连受辱。
“仙派里,本就是这样,强者无视弱者的尊严和自由。我这般无依无靠又无修为的,能如何?我只恨当初不该被北云派掌门蒙蔽,那时以为你死了的时候,若是就着绝望一死了之,倒不必受这些折辱了。可是,若当时死了,就没有今日相见,更没有此刻真正仇人是谁的真相大白。”风母说着这些,又垂泪连连。
“秦长老只是权宜之计吧?”风轻言怀揣着幻想。
“他的夫人岂是易于?”风母深吸了口气,才道:“可他不那般做,我也就死了,却也怨他不得。后来他寻副掌门商量,让他夫人眼见了副掌门过来与我私会,才躲过了一劫。”
“就这么跟了副掌门?”风轻言觉得这简直太悲惨了,全然不能自决。
“说什么跟?不过是多了一个人把我当作漂亮的玩物罢了。不提这些羞辱的事情了,三年前我突破到三阳开泰修为,情况就好些了,经常有机会就去外面做事,后来我也学聪明了,就故作不经意的撩起秦长老夫人的疑心,再顺势请命外派,秦长老被他仙妻盯的紧,怕闹出麻烦,就答应了让我驻守在北王派的附属仙派里,也就免了许多受辱的事情。”风母说完了自己,就迫不及待的问风轻言说:“你这些年,一定受了许多苦吧……”
“我哪里还算受苦!母亲才是!”风轻言本来觉得她自己当初很不容易,可相较之下,她与陈今的相识简直是何等的幸运了,若非如此,谁知道她一个无依无靠,又没有修为的女子在玄剑派里会是何等命运?别人不说,常炎当初就盯上了她。
“那御剑仙待你还好?”风母自然听说了风轻言本是御剑仙仙奴的事情。
风轻言扑哧失笑。“母亲不要担心,我跟他是过命交情,不分彼此的好朋友。仙奴什么的,只是当初逃出玄剑派,遇到困难无可奈何之下的伪装关系啦。母亲不信的话,一会见着他可以问。所以呢,我这些年虽然经历了许多危险和磨难吧,但真要说受什么苦,却又没有。”
“仙派传闻,有说他是与你一起离开的那个陈今的父亲,也有人说他是仙运奇人,就是与你一起离开了玄剑派的那个人。听你说法,那他真与你同龄?却就有二分明月修为了?幸运之手加上陈夏修仙论真那般厉害么?”风母实在觉得这很难以置信。
“就是这般厉害,他帮我都突破到二分明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