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射出去的灵气光束,每一次击中水仙剑头部,陈今都靠奇能仔细观察着状况。
水仙剑此刻是没有仙气的,身上都还插着引气针,靠着仙体本身的能力,承受这等威力的灵气光束攻击,虽会受伤,但还没有大碍。尤其陈今的灵气光束杀伤力受体魄影响,威力比同等修为差了极多。
看起来,这些灵气的攻击之下,并没有什么奇特的状况。
可是,当第九十九道灵气也击中了水仙剑的头部时,陈今看见水仙剑头顶上,突然自内而外的,散溢出一阵阵紊乱了的灵气!
‘奇怪,他体内没有仙气了,何以还会有灵气外溢?’陈今很是奇怪,心想这天罚秘法的灵气攻击依照一定次序就能够毁人体魄背后的奥秘,若是解开了的话,必是非同凡响的发现。
水仙剑身上的绳子没有被解开,他走着路,不由自主的歇息,觉得尤其的疲惫。
陈今是过来人,看水仙剑的表现就知道,他确实体魄废了。因为刚废除,他仙体突然丧失了原本拥有的控制能力,本来可以操控仙体百分百的力气,现在只剩百分之一,甚至更低。那么,原本能够轻松负担的仙体消耗,突然就变的不堪重负那般,自然会如此。
但实际上,毕竟是三阳开天的仙体,等到适应些了,仙体的消耗也能跟随着下降,就不至于走走路,活动之类的都成问题。
水仙剑一路走,一边哭。
想着过去在水仙岛的日子,想着原本三阳开泰的力量和现在体魄被废的虚弱不堪,他的命运,瞬息间一天一地,再不一样。
见到水仙的时候,水仙剑早已泪流满面,鼻涕和泪水混在一起,那模样,很是可怜。
水仙轻叹了口气,道:“今时今日,你确实自作自受,我能做的,也就是留你一条性命。水仙岛的事情还是你回去管着,虽然体魄已废,但若积极用功,还可以在法术理论方面做出一番前途。”
水仙剑跪在地上,接连磕头九下,声音哽咽的道:“掌门恩情,无以为报。可这等体魄废人,从此仙道无路。我这般永无止境的在水仙岛上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岛上的师弟妹们,谁又能服我这样的废人?我感激掌门的恩情,特意坚持到这里,就为了给掌门认错、道别!可水仙岛,我是不会回去了;想到要这般废人似的永远活下去,我也真的没有勇气。掌门就当没有过我这样一个弟子吧!”
水仙剑话说完了,就那么一滚,身体顺着山坡低处摔了出去。
水仙急忙追了出去,不等他滚下去多远,就一把拉住了,直道:“我这般尽力留你性命,你就算不愿意,只算不让我心血白费,至少回去好好活个一年半载如何?那时你还要求死,就死在岛上,我不怪你!可你现在,自己种的恶果却没有勇气吞下,你真要死,在仙牢里为何不死?不就是想求一线生机?现在生机有了,你却又觉得生不如死了?”
水仙剑被说的痛哭起来,既愧疚,又对体魄虚弱的处境满怀绝望,可又不愿再说出就要现在去死的话了,总觉得已然太对不住水仙,让她这般心血白费,他就像是丝毫认错的诚意都缺乏。
这般哭了一阵,他看水仙如此真切的担心自己,便答应说:“我答应掌门,至少活一年半载!以此作为赎罪报答!”
陈今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折身走开了。
风轻言便也跟着走了,想起水仙岛上的五年时间,转眼水仙剑成了这般,不胜唏嘘。
可是,她却又担心,体魄虚弱的情形会勾起来陈今的伤心回忆,便追上他,抱着他胳膊,轻声道:“都过去啦。”
天女以为这话是说水仙剑的恩怨,看陈今这般,只当是他心软,哪里会想到,天剑派的第一剑仙、御剑仙竟然是个体魄虚弱的‘仙道废人’?
天女拉着陈今另一只手,陪着一起随意散步,劝说:“就这样了结也好,惩罚有了,祸患没了,水仙的情面给了,秘法得了。”
“是啊,挺好。”陈今点点头,强作微笑。
可实际上,他心里哪能笑得出来?
体魄虚弱的难过,又一次被勾起,实际上这影响从没有消失过,只是他习惯了不去想,只是他有奇能创造的御气飞光、御气浮剑这些绝技,才改变了杀伤无力的绝望。
风轻言抱着他胳膊,沉默的陪同散步,天女问起伏击花月容的详细,陈今则说。
三个人这么随意走着说话,却惹来仙山上许多好事者的目光。
旁人眼里,陈今这时右边拉着天女这般的女仙友,左边被风轻言那样的仙奴挽着。
许多羡慕的目光里,都藏着差不多的想法。‘这样的仙奴和女仙友,我也想有。’
三个人这般穿过许多人的目光之间,走了一会,突然在山路上遇到了方音。
风轻言知道陈今没事了,心情大好,看见他就说:“明日可陪剑神合奏几曲,这些日子怠慢了。”
“仙子这般好心情,让人甚是欣慰。但今日我来,是想寻御剑仙聊聊。”方音作势请,这时的他,却没有对风轻言那等的尊重礼貌了。
原本这才是方音剑神身份的常态,他要见一个二分明月,本该是着人知会一声,然后让别人去天剑神殿找他。
今日他主动找过来,已非常例,自然没有还去问陈今是否愿意聊两句的必要。
天女忙低声对陈今说:“天剑神殿的剑神身份尊贵,掌门、副掌门有时都要上门见他们,虽然他们不在派里掌握实权,也只是因为心境不是一手遮天,对那些没有兴趣而已。你不要得罪。”
“真当我是说书人故事里的狂仙了?还敢对着一代宗师耀武扬威呢?”陈今低声笑着说了句,又冲风轻言微微点头,示意她跟天女先回去就是了。
陈今跟方音飘走一路,最后来到一片安静的林地,看见那摆了琴,箫,笛子等各类乐器,估摸这是方音平素练曲的地方。
“御剑仙平素喜用何等乐器?”方音这时才开口,问的时候,他希望得到的回复不会失望。
陈今哂然失笑道:“这就真是抱歉了,我对乐器一窍不通。不知剑神,何以有这等误会。”
“无妨。”方音飘到琴旁,一副准备奏乐之态,然后道:“御剑仙且听听,这首曲子如何。”
“剑神的技艺,我不敢怀疑。自然也渴望倾听,只是心知肚明自己的水平,劳剑神特意奏乐,最后我却因为不懂品评,只能叫一声好,岂不是有戏弄之嫌?”陈今其实见到方音时,也就知道,他既然是之前陪天女去过拜剑仙山的,那么特意找他,大概率是为风轻言的缘故。
这时又要让他挑选乐器,又要奏曲给他听,心思若何,可谓是清楚明白。
陈今自然觉得,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还不如直接给了对方想知道的答案。
他,就是对音律之道一窍不通,纯粹停留在好听,不好听的阶段,品评技艺之类的水平,没有!
“御剑仙如此直白,我也就不绕圈了。”方音很是失望,直言道:“风轻言仙子的音律修为,让人心悦诚服。原本我想,纵然御剑仙只懂品鉴之道,那也可当一位上好的听音者。此刻知道御剑仙对音律一窍不通,不得不觉得,可惜了风轻言仙子的音律修为。”
“所以?”陈今心想最好不是想要走风轻言,那样的话,剑神也没面子给。
“天下漂亮精致的仙奴多的是,但如风轻言仙子这般的音术高人,却沦落为仙奴处境,我既遇上了,就不得不做些什么,还请御剑仙给了她自由身,我许诺它日必请掌门留意,再为你寻两个姿容不在其下的仙奴作为补偿。”方音这番话也够干脆。
陈今倒是听着意外,本来还以为方音要他把风轻言送他,没想到是要自由身。
风轻言本来就不是他的仙奴,只是奉剑派时伪装,到后来被玄剑派写入通缉令,从假的变成了人人都以为是真的。
陈今本就打算等她修为到了二分明月境界,就公开宣布给她自由身,弦乐也是。
现在方音这么说,却等若是个可用的契机。
他的仙奴,无端端的给予自由,说不过去;她二分明月修为了,给就不奇怪了。此刻因为方音的缘故,他答应了,旁人也会觉得因此给风轻言自由身是理所当然。
这般难得的契机,可不好遇到。不过……陈今琢磨着,他如果答应了,等于送了方音一个——帮助风轻言变成自由身的‘人情’,在别人眼里,至少是如此。
方音要得这么个人情,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剑神未免说笑了,就是姿容能找到一百个相当的,也没有一个会是三阳开泰修为吧?”陈今可不想便宜了方音,他要得这么个旁人眼里的‘人情’,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以?
“早闻御剑仙甚会交易之道,传言果真不虚。御剑仙要什么代价,何不直说?”
“我开条件,倒成了敲诈剑神似得,还不被派里诸多同道指责?剑神以为愿如何交换,说就是了。”陈今把皮球踢回去,能敲诈什么好处,就让方音自己表现诚意。
“听闻御剑仙的仙兵已可比水仙的红蓝玫瑰?”
“勉勉强强。”陈今倒觉得意外,这意思,方音莫非舍得拿功绩换个大型异宝?
“那么,一颗大型异宝如何?”方音果真这么想法!
“原本我也只是试试剑神心意,既然如此,我便回去问问风轻言的心意,她若想要自由身,就如剑神所说的这么办。”陈今是想利用这契机,但又不确定会否导致别的副作用和不方便,因此借故推迟决定,等回去跟风轻言商量了再说。
“御剑仙这话奇怪,世间岂有人不愿得自由身的道理?”方音怀疑陈今后悔,又或者是借故抬价。
“剑神所有不知,我对风轻言一贯尊重意愿,仙奴关系最初就是她自愿,要结束,自然也要问她想法了才能定夺。便是剑神说愿意拿更多交换,我也还是得先回去问了她再决定的。”陈今强调这话,也就是避免方音以为他是坐地起价。
“如此,静候佳音。”方音虽然疑惑,但知道陈今不是抬价,便也没有多的话。
“三两日内当可定夺,剑神不会久等。告辞。”陈今折返回去,觉得最近的运气实在不错,化逆境为顺境,花月派里得了两个大型异宝,花月容的五色飞剑被赏赐了给他,现在方音主动帮忙给风轻言自由身,还顺带送个大型异宝。
仙运好时,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