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当然懂青草盈盈的意思,而且,完全没有曲解。
青草盈盈为什么回来,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心里了然。她当了掌门,是要尽力有番作为的。而陈今对此没有兴趣,她自然就想邀请他一起。如果门派发展的好了,他又愿意,将来她在这边早晚大事得成了,就要去黑仙那边。
那么,她苦心经营的门派当然是交给陈今最好。
陈今其实并非没有任何兴趣,因为天剑雪许诺的门派掌门位置,是规模不小的仙派。
奉剑复让他失望,又或者说,只是人性让他失望。
那他当然会产生一种念头,那就是——他若执掌仙派,能否持之以恒,坚持到底呢?
但是……
“我准备留在平仙派,也不当副掌门,只要个长老的闲职就好了。”陈今也不藏掖,直接说了打算。
天玄之间这里,没有让他产生强烈停留的渴望,等着幸运之力的名声传的远点,等着风轻言和弦乐听说了后来找,下一步如何,那时候才能决定。
青草盈盈很意外,忍不住劝他:“这为什么?难道你就一点不想自己执掌门派,一展抱负?”
“这念头也不是没有,但是在天玄之间的仙派,其实都不算正常的仙派,就像是规模很大的外修者集合体,弟子没有门派的归属感,也没有门派精神和传统。大小仙派里的弟子,都是外修者,随时变换门派也是家常便饭,就如外修者变换搭档伙伴那样。这里的环境,决定了没有个性化仙派能立足的基础。”陈今这番话,听的青草盈盈很懵……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仙派当然是发展壮大,弟子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强,变换门派有什么关系?强大的门派永远不愁没人,有充沛灵气的大派就能养得起那么多的内修弟子,什么归属感,门派精神什么的,有什么用?”
“是啊,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对仙派的认识,跟天玄之间的情况差异太大。”陈今这话本是事实,过去看见的仙派都是有稳定、不容易发生大变化的领地,靠范围内的适龄者通过公开招收入派,培育几年,从备选弟子变成正式弟子。
天玄之间呢?只有吸引不了人的小派才会走这种路线,稍微强点的仙派,都是直接要现成的五湖四海修为。陈今经常会很好奇,这种状态下的凡俗人的生活情况,是什么样的?
“可以这样,你就去当长老,挂个闲职,你想做什么做就做什么,不想做就天天修炼仙气,肯定比在平仙派这里还轻松!你在这里,有起事来,还不是要带领战仙出去战斗的?但去我那就不同了,除非有人打上仙山了,要不然,绝不让你去打仗!”青草盈盈不遗余力的邀请,把条件放到这么好。
陈今不由心动,却又狐疑的问她说:“你这么热情,就为了幸运之力?等你能突破还很早,而且你需要帮忙,突破之日来这里找我亦可,约在仙城亦可,何必如此执着?”
“……你在平仙派真的不是长久之计。别人眼里,我们都是雪灵主的心腹,你却要在平仙派当副掌门,你想过争雄剑仙会怎么想吗?他会认为,你要当的不是副掌门,是他的掌门位置!事实上争雄大仙也真有这种担心了,特意托族长来问我,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青草盈盈看陈今这才陷入沉思,知道这话终于打动了他。
她边给他添茶,边又继续说:“还有,你这幸运之手的声名越来越大,平仙派上下得没得过你帮助的同道,都会对你敬着,不定将来突破的时候就有幸得你相助,你不管在哪个仙派,都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威望优势,除了我这样的掌门,谁不忌惮你夺位?”
“容我仔细想想,关键看争雄剑仙是否真有顾虑。”陈今不得不承认,这些确实有道理,争雄剑仙对他印象很好,那是不错。但若觉得威胁了他的掌门位置,自然得视他为敌。
而这件事情,本来也不难试探。
陈今当日就去求见争雄剑仙,故作对此后事情难以决断,说最想的是留在平仙派,但又架不住青草盈盈的热情邀请。
争雄大仙推心置腹般的说了通话,意思他虽然希望陈今留下,但显然出去独掌门派最好不过,又暗示说青草盈盈本有美名,现在又一个人之类的话语,就像是为了陈今有更好的前途,为了他能夺得美人芳心,他只好忍痛割爱似得。
陈今便豁然开朗的答应了,临告别的时候,争雄剑仙突然又低声问他说:“仙山上都传你有幸运之力,旁人在你面前突破,成与不成你都可以知道,真有此事、还是三人成虎?”
“说没有吧,确实未曾出错;要说有吧,这般莫须有的幸运之力,又实属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范畴,因为说到底难以证明有无。掌门这般问,真叫我不知如何回答了。”陈今说罢,看争雄剑仙面色踌躇,猜到他心意,就说:“掌门他日突破时,何不亲自试试?”
“好!到时我一定亲自试试!看看这幸运之力到底如何神奇!”争雄剑仙很高兴,亲自送陈今出去,道别之时又说:“白衣御剑仙既然决定了跟青草盈盈一并执掌仙派,将来遇到任何难事,尽管来说!”
“难免要麻烦掌门,先在这里谢过了。”陈今告辞回去,就给了青草盈盈确切的话,她又让他去跟天剑雪说声。
“上次她不是说随便我自己决定吗?”陈今觉得啰嗦,他都还没来得及跟雪姐们聊,无论她们是否愿意同去,总该早点知会一声。
“你呀你!”青草盈盈哭笑不得,只好耐着性子把话说透。“雪仙主是那么说没错,但你凡是先向她禀报,体现的是尊敬、服从、忠心,她不会觉得你啰嗦,反而会觉得可靠。你总自己决定了就行,把她这个靠山置于何地?”
“好吧。”陈今明白了,可是却不由叹气说:“如此啰嗦。”
青草盈盈这才发现,陈今要在这些事情上做的周到,还真有许多事情要学,许多想法要改。
陈今去了天剑塔求见,顺利的进去了,里面好几个天剑派的弟子都主动凑过来,问他幸运之手的事情,末了,没有意外的,都说好等到突破的时候,请他帮忙。
陈今在塔顶见到天剑雪,隔着白色的纱帐遮挡,只看见她盘膝坐在榻上,里头灵气充盈,流动之态在他眼里,分明是聚灵阵法。
修仙之路本来就枯燥,若没有探寻更高境界的渴望,如天剑雪这般的仙主,地位比天玄之间的那些掌门都更高,每日却也只是在塔里修炼仙气。
听陈今说了想法,天剑雪沉默有顷,问他:“原本不是想留在平仙派的么?”
陈今说了顾虑,末了又道:“争雄剑仙当时热情留我在仙山,现在的情形他有顾虑也是情理之中。原本与他可以是朋友,我若留下,将来就很难是了。倒是我主动去别处,反倒交情还在。对我来说就想要个清静修炼仙气的地方,索性就去青草盈盈那了。”
“也好。”天剑雪答应了,旋即又问他:“记得何时回来么?”
“仙主放心,我记着日子。”陈今知道天剑雪说的是她下次仙气修炼满,再次突破境界的时间。但这只是预估,还有近两百天,谁知道期间她会不会遇到要消耗仙气的战事?
“那就好。”天剑雪听陈今告辞,又说:“墙上挂的那把剑是我过去所用,也是中型异宝的剑心。这次杀了地火仙,派里赏赐了一把中品的中型异宝剑心,这把许多人想要,我把它送你,要好生珍惜。”
“多谢仙主!”陈今取下那把银色的连鞘长剑,心里却并不激动,因为他有御剑就没准备换了,随身还背着布包的、得自常炎的那把。
天剑雪送的这把嘛,当然也能卖不少钱……哦,是能换仙金才对。可是吧,一时半刻他又不能拿去卖了,等于随身得带三把剑,可怜他是个体魄虚弱的人啊,仙兵又都沉重,不知道多累!
陈今倒是很想感谢她的,可是,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情,天剑雪给他的印象并不会比黑仙靳云更好,这剑送他,他实在认为是故意显示恩宠,而非情义,那他自然不会感激。
陈今跟雪姐他们说了打算,灵美人和秀色都看雪姐,扇不言态度明确,去亦可,留也行。泥鳅剑权衡利弊,显然留在平仙派最稳妥。
虽然说要去的拜天派,是天玄之间天剑派阵营所属的第十二大派,但其实跟前八差了两个级别,跟第十一大派也差了半截,属于第三等规模里最大的,可下头还有十几个规模声威差不多的。
而他们已经是平仙派的内修弟子,又是四荒八极修为,未来妥妥的不会有严重变故,何苦要跟着跑?但扇不言有态度了,他也不以为适合积极反对,就说他都可以,看雪姐怎么决定就好了。
“怎么挑了拜天派?好多人都知道,这名字就马屁拍尽,实力也差了前面的一截。”雪姐也有些犹豫,在平仙派肯定最安稳,但去拜天派,或许前景更值得期待。但她也好,灵美人和秀色也好,其实都没想过图谋更高的仙派里的地位,过往最大的追求就是现在这样。
至于将来,那当然是看境界能突破到什么层次了。
“天剑雪仙主的意思。”陈今没说详细,其实这事……还真值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