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村水塘边的一栋四层楼高的酒肆内,雕梁画栋的古楼颇有古代建筑的风情。
不过楚亦自然看出这栋建筑其实是新建的,基本算是顺应旅游开发搞出来的一栋商业酒店而已。
此时酒店的顶楼凉亭内,楚长铎领着一帮福清公司的代表,以及楚亦父子几人,就落座在场中央最大的桌子之上。
楚长铎自然一百个不愿意带着楚家父子前来,在他看来,这两父子简直丢尽了他们楚家村的门风。追根究底他这么讨厌这两父子,除了和当年的一段密辛有有关,更多是这些年无形中占了这父子两很多东西,却不想心生愧疚,然后便在心里滋生出一股变态的歧视,把所有的问题下意识地归咎在他们身上。
因为只有对方是龌蹉的,才能显得自己侵占别人的事实,是理所应当,绝对不是自己的贪婪和蛮横。
不过楚亦自然没心情理会他的小心思,这些充满自私的、丑陋的面孔,在他看来只是欲望的本质而已。
他们所在的楼台视野开阔,夜间古镇的风光几乎一览无余,凭栏远眺间,少了一份世俗的喧嚣,多了一些小桥流水宁静和悠远。
“果然是好风光啊!来楚总,我代表福清敬您一杯。”坐在次座上的福清代表,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色所折服:“楚家在这等灵秀之地定居,怪不得这些年屡出杰出的人才!有此等宝地在,相信我们两家精诚合作,必定能把楚家村开发得更为瑰丽繁华,将来作为华东的旅游重镇,名噪海内外。”
“哈哈,张总客气了。”被恭维得笑容满脸的楚长铎,已经快笑得合不拢嘴了。
看到这副情形,坐在他左手边,一众楚家村的嫡系也都是满脸兴奋之色,不停地对着福清的人敬酒赔笑。
顿时整张桌子上只剩下楚恒河两人尴尬地被晾在一边。楚亦自然无所谓,对桌上的菜肴也是兴趣不大,一副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和楚兮然用微信聊着天,即便老爸在酒桌上不停地给他使眼色也是完全不予理会。
看着楚亦一副完全不在众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坐在他右手边福清公司的人却是越来越不爽。
“楚总,鉴于我们这两天的实地考察结果,公司高层决定再追加一倍的投资,一共八千万。当然,这还只是前期第一批投资。”福清的一位代表出声说道,然后转头看了看楚亦,装出一副真诚的表情,讥笑着说道:“楚公子,您这么有钱,不如一起出点资可好?”
随着他这么一起哄,一位福清的高层也满是戏虐地说道:“楚大少一定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喜欢吹嘘的蠢货,是吧!您就勉为其难地拿出两千万,咱们凑个一亿,那对你而言还不是九牛一毛?哈哈!”
看着大家都开始拿这个小子打趣,福清此次的代表张总,也不不由地好笑着说道:“就是嘛!楚少,您出资两千万,股份您八、我们二,怎么样?就让我们这些小公司沾沾您的贵气吧!啊!哈哈哈哈!”
他说到这已经忍不住嗤笑出声,还饭桌上其他人顿时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有的甚至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坐在桌子上的楚恒河只觉得窘迫得像就这么转身逃走,就这样变成了众人调侃的笑柄,他真的不知道以后拿什么面对村里的人。不过等他侧过头时,却是发现楚亦仍旧不动神色地坐在那,好似对周遭的嘲弄都视若无睹。
“出钱当然没问题啊!只怕你们福清没胆子拿。”端起桌上的香茗品了一口,神色自若的楚亦轻笑着说道。
“哈哈!真是笑话,你以为自己是谁!我还没听说过有我们福清不敢拿的钱。”一名福清的员工猛地一拍桌子着狞笑道。
“哦?是吗?你们福清现在谁话事?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胆子在我面前说这句话。”
“嘶!”看着中学生模样的楚亦,竟然敢口出如此狂言。稍微知道一点福清底细的人,顿时忍不出倒细一口凉气。而福清的人这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嚣张的人他们见得多了,这么不知所谓的却是少见。
调戏他半天,却是等到楚亦这么一句话。福清的几人顿时露出一副懒得再搭理他的冷笑表情。少年心性好强,喜欢逞能也就罢了。这么厚脸皮,不知廉耻地强行还要给自己找理由,那已经是愚蠢透顶了。若是这家在东南沿海一带,卸他一条胳膊都是轻的。
见福清的人已经失去兴致,楚家村众人不由地一阵冷笑,准备直接赶楚亦两父子走人。
可就在这时,福清为首那名老总的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本来满脸轻笑的他,在看到手机那一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无比,然后也不理会众人,起身走到外间接起电话。
随着他的离场,场间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一部分仍旧看笑话一般看着楚亦,另一部分则是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讨论着究竟是谁打来的电话,让这位张总如此严阵以待。
细微的讨论没持续多久,张总却是已经迈步走了回来,脸上一片傲然的神色说道:“诸位,福清新上任的古总已经亲自到了。”
“啊!古总来了,那他现在在哪?我亲自去接。”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场间的众人顿时炸开了锅,楚长铎更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福清这种东南的大企业,老总竟然肯屈尊降贵来他们这,这简直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作为一村之长,楚长铎更是内心一阵得意。
“古总的车队已经到了村门口了。”张总扬起下巴说道。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接。”楚长铎连忙拉起拐杖,就要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下餐桌。
而就在这时,却是只听楼下一个声音长笑道:“楚总不比客气,古某人不请自来了。”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再难坐住,纷纷站起身扶着楚长铎朝着楼下走去。
顿时场间就剩下楚亦一个人还端坐在座位上,还他一旁的楚恒河则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愣在那,脸上露出一阵焦虑的神色。
随着众人簇拥而去,楼下顿时传来阵阵的爽朗的笑声,不一会儿,就听见一群人踩着木地板朝着楼上走来的声音。
听到动静的楚恒河脸上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知道他们父子估计会被族长借着福清的威视狠狠地打压,而楚亦也必定因为那件事,真的沦为村子交易的筹码,和自己走上同样的命运。想到这,他不禁一阵悲从心来。
就在他哀叹间,楼下的一行人已经走了上来,这群人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的男子,一身名贵的西装彰显出一股精英气质,在人群的恭维下,脸色傲然无比。
等他踏过顶楼的门槛后,故作绅士地笑着向忐忑不已地楚恒河点了点头。随后整个人为之一愣,眼神停留在宴席上,那个坐在下位却背对着众人的年轻身影,眉头更是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作为一方豪强,他心里自然对楚家村这种地方完全瞧不起。今天特地来这一趟,也不过恰好在泉乡有个生意要谈,而来楚家村也是游玩的兴趣远大于谈生意。在他看来,楚家村的众人就该像楚恒河一样,露出那种谨慎畏惧的心态,恭敬地在他面前低下头颅才对。
他年纪轻轻就因为前些日子的变故,突然身居高位,所以平生最恨那种敢无视他,挑衅他威信的存在。
平素在商场博弈也就罢了,现在一个小屁孩都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怎么能不怒。
见到他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后,楚恒河也是吓了一跳,正准备出言解释。可是福清的那位张总却是抢先凑到他的耳边,和他低声交流起来。
看到这个情景,楚恒河的心顿时沉到谷底。然后就看见古总脸上露出一副讥笑的表情,斜睨着楚长铎冷笑道:“楚总,难道还要古某人来帮你教育晚辈吗?”
“是是是!”在心里暗道自己又马虎大意了,楚长铎瞬间在心里对楚亦生出浓浓地厌恶,转头正准备对楚亦出言呵斥。然后就听到端坐不动地楚亦声音淡漠地说道:“古家的那条狗来?才几日不见,都敢扬言教育我了?”
“轰!”听到这话,众人都傻了。胆敢这么侮辱福清的老总,那可是在东南只手遮天的恐怖存在啊!想起关于福清公司的一些血腥传闻,楚家的众人只觉得心脏都跟着猛地颤抖了一下,一时间只想冲上去,把楚亦给扔出楼外。
“哈!我古某人多年不混江湖,想来已经有人忘了我的名头了。”楚亦嚣张的话,瞬间把威严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古总彻底激怒。
他迈步上前,就要抬手亲手教训下这个胆敢触怒自己的家伙。可是就在这时,端坐在位置上的楚亦,却是缓缓地转过身来,脸色冷漠地盯着他。
楚亦的神色说不上愤怒,甚至只能算是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可就在他这一眼之下,刚刚张狂到极点古总却是好似突然被什么卡主了一般,先是一愣,随后瞪大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楚亦,后背更是瞬间被冷汗湿透。
眼见老板不动,一直把楚亦当作臭虫一般鄙夷的张总,却是错误地以为老板不想亲自动手。心里顿时有种表现欲的他,抬步就要冲上去呵斥道:“小东西,老子今天要抽得你,连你妈都认不得。”
可是就在他话声落地的瞬间,扬言要抽楚亦耳光的张总,却是只感觉一股劲风袭来,紧接着自己被一记巴掌狠狠地抽在脸上,一时间天旋地转,竟然都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
“啪!”的一声脆响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特别是鼻子里已经溢满鲜血的张总,更是骇然地看着自己的老板,完全搞不清这是为什么。
可是此时他的老板已经不会为他出言解释了什么,因为他已经朝着那个被众人耻笑、轻视的少年,重重地跪了下去,身体更是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什么原因,不停地颤抖着。
“古总你?”楚家人众人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看着这一幕。
古总却是完全不以为意,声音颤抖不已地说道:“大哥,小弟该死!小弟该死!”
不去理会在场众人骇然的神色,楚亦神情好似从未变过一般,淡然地说道:“我说的话,你也听不懂吗?”
如遭棒喝的古总心神瞬间被恐惧吞没,想起那天在淮州鎏金会馆里,噩梦一般的景象,然后猛地趴在地上说道:“我是古家最小的一条狗,古宏光见过大哥,汪汪汪!”
死静!全场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