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的大海,如同密不透风的深渊。
这是海外的一座孤岛,海浪扑打在礁石之上,连月光都隐去了身影,透出一股诡异的氛围。
一个浑身好似由烟雾构成的身影,静静地立在礁石之上,周身一阵颓靡的死寂气息。而在他的身前,一个身着笔挺军装的英挺男子背身而立。
“裴斗,为什么要让楚亦那小子登上我的位置!”那烟雾般的鬼影桀桀嘶吼道:“是他,害的我现在不人不鬼,我恨不得生食其肉。”那个横空出世的家伙,不仅让他五年的心血谋划付诸东流,还让他受到神社的责罚,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听到他的话,裴斗却是没有回头,心中却是不免一阵嗤笑。
澹台神国从小嫉妒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他们两兄弟号称神歌双璧,但其实不过是一对明暗双子星,一个太过耀眼,就会掩盖另一个天才的光芒,这是天才最不能忍受的事,但是裴斗自己的处境,又是何其相似。
为获得超越弟弟的实力,澹台神国委身与海外神教组织雪国,要不然以他的天赋,怎么可能在如此年纪就突破至陆地神仙境,一跃成为军中少壮派第一人。
裴斗不认为他对力量的企图有错,比起无上的修行之力,军中一个将军的军衔又算得了什么。但是以卖国求荣,以身饲魔来换取力量,他现在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只是这些话裴斗自然不会说出口,两人现在还是利益同盟,现在的敌人和目标都是一致。想到这,他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捧他上位我们才有机会,你明白什么叫双刃剑?这次鲁莽企图杀他,反而让他一跃崛起,我们在国内已经没有机会真正对他下死手了。裴天神像捧他上位,这也是诱他入杀局的鱼饵。只要他能离开华夏,失去了保护伞,他的死期亦不远!”
说到这他眼中冷冽的杀机暴涨,对于这个从山村野地出来的家伙,他这种从小在裴家瞩目下长大的嫡系血亲,又怎么会瞧得起。他从来不都认为楚亦这个野种,会是他的威胁,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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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中心医院。
手术室外的一阵吵闹声不绝入耳,惹得外间的护士和医生都朝着这里频频驻足。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披散着的头发,一边哭喊一边撕打着一名坐在墙角的男子:“要是妞妞有什么事?我一定要你一起偿命。”
被女子不停地捶打,那男子脸上一阵颓败的神色,窝囊地不做任何反应。
看着已经快陷入崩溃的女子,旁边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家伙连忙伸手去拉她,一把把她从地上扯起来说道:“小影,你冷静一下,现在打骂也无济于事。”
听到男子的安慰,那女子好似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痛苦,转身趴在对方的肩膀上痛哭了起来。哭声悲恸间,令人为之动容。
但是那金丝眼镜男脸上虽然也是悲痛,和极力难过的神色,眼中的得意和不屑却是隐藏不住,装作在安危那女子的手,也是颇为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晃动着。
此时另一边,走廊的另一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楚亦两人,眼里的愤怒也是溢于言表。那个颓废着坐在角落里,脸上神色无比痛苦的男子,就是他们视为兄弟的人。只是重生而来,他已经不再记得曾经陪他一起嬉笑怒骂,于绝望间挽着肩膀坦然赴死的朋友了。
“小元家里以前家境还不错,婚后生活也还算幸福,所以即便我已经找到了重生的他,却是一直没有去打扰他的生活。但这是这几年他父亲生意失败,家道突然中落,哎!原本还算美满的一个家,也就渐渐支离破碎了。”一旁的白夜带着哀叹的语气说道。
听着他的讲述,楚亦看着那个一脸痛苦神色,死命抓着自己头发的男子。眼中也是一阵别样的情绪闪动。
其实都不用白夜在讲述,楚亦也明白小元现在的痛苦所在。那个长相美丽的女子,应该是他的妻子无疑。以前有物质的给养,感情也还算恩爱,还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只是平贱夫妻百事哀,两人的感情也慢慢被生活和债务磨灭殆尽,说起来也颇为无奈。
人们敬仰小说里的矢志不渝,但对于大部分平凡人而言,小说里的那些磨难根本就不用外界逼着你们分开,很多时候就直接会把普通人打击到奔溃。
试问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就要背负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债务,想到自己后半生的可能。一个出众的女孩,为了债务直接放弃自己的所有生活,拼命工作,活在讨债人的重压下,省吃俭用,最后变成一个自己都讨厌的黄脸婆,这又如何不让人感到绝望。
而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应该是觊觎小元的妻子,在小元最被动和绝望的时候跳出来。只不过小元肯定深爱自己老婆,而那个女子也并非完全物质女生,所以纠结在家庭和优越的物质生活之间,爱和苦难之间难以抉择。
“小元的女儿,又是怎么一会事?”看着眼前最真实的生活写照,楚亦有些感叹地说道。
“是那个家伙!”听到楚亦的问题,白夜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锋利起来,狠狠地看着那个不忘揩油的眼镜男说道:“他知道小影舍不得女儿,才迟迟不肯和小元摊牌。所以今天他找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说到这,白夜都露出一阵怒不可遏的神色。
“讲!”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楚亦神色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白墙说道。
“他设局,让别的小朋友戏弄小元的女儿,然后掩饰成嬉闹的样子,在小元的眼前,把小元的女儿直接从地铁站台上推了下去。”白夜咬着牙说道。
“为什么不杀了他?”楚亦微眯着眼说道。狠心把一个小女孩推向地铁,这样的人也不用有什么其他话可以讲。想必若不是白夜在小元身边安排了人照应,小元的女儿必定死在铁轨之下,而且还是最惨烈的死法。试问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年幼的女儿那样凄惨的死状,哪有会不奔溃的。
“那小子和小元家里生意失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可能小元家里的公司,一笔被吞掉的巨额资金就在他手里,要不然我早就把他杀了。”白夜冷冷地说道:“主上,虽然我安排人在最后一刻险之又险地救下小元的女儿,但是那孩子的脸已经全被毁了。我现在的残败之躯,只有你能出手救那孩子了。”
“好!”听完白夜的话,楚亦站起身神色冷漠地朝着手术室走去。
本来喧闹的手术前,也不知因为什么,才楚亦迈步而来后,突然一个心悸的威压充斥在场间,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朝着楚亦看了过去,即便正在痛哭的小影也木然地朝着他看了过去。
那男子起初也是一脸惊诧,不过在发现楚亦只是个普通学生后,便懒得再看向他。
楚亦对此却是恍若未觉,若不是他知道这个男的还没有对小元的妻子下手,做出什么龌蹉的事,此时这个家伙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了。既然这个家伙以为掌握一切局面,那么楚亦若要替小元讨回公道,就要让这个家伙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如何走向万劫不复的绝望,体会下小元现在的心情。
这么想着,楚亦却是走到小元跟前蹲下,脸上的冷漠消失不见。把手轻轻地按在小元的肩膀上,看着满脸绝望神色的老友。
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以前三人一起张扬跋扈的日子。桀骜乖张的自己,总是煞气弥漫的白夜。还有那个从来喜欢口头花花,自称镇上李寡妇的小情人,但其实是个连听小曲都会忍不住,偷偷多给茶楼那些卖唱小姑娘一点打赏的心软家伙。
“吾乃太保手下急先锋,手节桃花枝,还有一坛杏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