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藻皱眉说道:“陛下,倘若是这般的话,仅靠赈灾行署的协助,只怕也未必能将此事办好。
直隶所辖府州县众多,特别是诸县,不说开设的这批学堂,需要多少教员,仅仅是支出的粮饷,就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需要年年都要支出。
毕竟招募那些破产群体的子嗣,想让他们缴纳银子进修,是很不现实的事情。
况且这些破产群体,先前从没接触过圣贤之道,只怕他们的心里多有抵触,叫他们的子嗣在身边,帮衬着……”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李之藻所说的这些,都是很现实的事情,大明可不比后世,没有普及基础教育。
那绝对是文盲遍地走。
进修教育,对于底层百姓来讲,是很奢侈的事情。
叫他们掏银子,供养子嗣进修,远没有待在身边,帮衬着减轻些压力好。
再者言就算不收取任何费用,想要吸引这些群体的适龄子弟,到直隶各处开设的诸学堂进修,就必须要叫他们见到好处。
管饭是必须的。
学了后,以后能谋取生路。
不然按照这些人的想法,学不学都那回事,还不如老实待在身边,帮着家里减轻些负担的好。
大明如果想要开民智,必然是一条满是艰难险阻的路。
读书,不是谁都能去触碰的。
“这些棘手的问题,的确要逐一解决才行。”
崇祯皇帝沉思许久,皱眉道:“朕想到一些思路,卿家先听一听,到时卿家再酌情完善和增补。
其一,先以保定、天津、广平、真定、大名几地为主,毕竟这里安置的破产群体最多,在各县筹建起一批初阶学堂。
其二,在赈灾行署的协助下,将各县募集的适龄子弟,各县治下有皇庄的,暂安排进皇庄学堂一起进修,治下没有皇庄的,则在县城择地筹建学堂。
其三,凡是进学堂进修的子弟,包管一日三餐,除此之外,等他们以后学有所成,学堂会安排他们谋生,其中表现优异者,每年发放奖学金,他们的出路会更宽广。
其四,安排京师大学堂的读书人,其中表现欠佳的那部分,去各县出任学堂主事,凡是能坚持三年者,通过每年一次的考评,有机会擢县学教谕、训导,表现优异者,可擢府学教谕、训导等。
其五,命这些学堂主事,在各县招募科举无望的儒生,分担非学科的课业,比如启蒙、识文断字这些差事。
其六,京师大学堂加快招生效率,每年考评不合格者,就安排到各县学堂之中,以此来逐步增扩各府州县的学堂。
其七,和川海总会、汇通票号,皇明海贸总会签订契约,每年会向他们定向输送一批所需的人才,达到一定的数额,上述这些机构要给京师大学堂一笔银子,毕竟这也算帮他们增补队伍。”
李之藻:“……”
对天子所讲的这些,李之藻先前还真没想过,如果这些构想能逐一的落实,那随着时间的推移,以京师大学堂为首,所筹建的各级学堂规模,就可以逐步发展起来。
这无疑是颠覆大明传统教育。
毕竟大明的读书人群体,十年寒窗苦读,进修圣贤,学八股文,就是为了科举,以求鱼跃龙门,迈进大明的仕途。
“当前京师大学堂的底子,还是非常薄弱的,所以要沉下心来,好好的夯筑根基。”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向李之藻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想要让这些开设的新学科,能在大明让更多的人接受,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扩大规模,形成真正的影响力。
唯有这样,才能做出改变。
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希望卿家能多为朕分忧,叫这些明确的新学科,真正的发展起来,在大明落地生根。
各领域的人才,都是朕所急缺的,在各地的学堂发展期间,如果遇到好的苗子,就招收进京师大学堂。
要形成逐级递增的晋升体系,这才是根本所在。
京师大学堂发展所需的粮饷,倘若存在不足的话,由内帑进行兜底,不过朕只给卿家三年,必须要在北直隶各府州县,筹建起体系完善的各级学堂。”
“臣遵旨!”
李之藻当即拱手道。
再穷不能穷教育,此时的崇祯皇帝,心里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大明想要发展起来,想要拨乱反正,就必须有丰富的人才队伍支撑。
倘若脱离这一核心,那大明的很多事情,都不可能以高效的效率前行。
别的不说,单单是筹建规模化工坊,目不识丁的工匠,就算是再怎样厉害,也没有粗懂该领域的人才,要来的更实际些。
生产和发展,是相辅相成的,这其中还牵扯到管理。
具备一定学习能力的人才,所考虑问题的角度,跟只会埋头苦干的工匠,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流水线手工作业下,任何一处岗位,只要干的时间久了,都能精通该岗位的工艺,但是具备思考的人才,却很少。
“卿家,如果说在三年以后,你能实现这一目标,并能培养出一批人才,那朕必授予京师大学堂,比肩国子监的身份。”
为激励和刺激李之藻,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等到了那个时候,卿家之名,必将传遍我大明上下。
难道卿家的心里,不想让京师大学堂筹建的教育体系,逐步发展到大明治下,好开辟大明的新教育势头吗?”
李之藻强压激动,拱手作揖道:“请陛下放心,臣纵使是死,也要办成此事。”
“不要动不动就说死。”
崇祯皇帝摆手道:“要确保自身的健康,毕竟以后的京师大学堂,还需要卿家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
“臣遵旨。”
李之藻再拜道。
想彻改大明现有教育体系,彻改大明科举体系,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和底蕴才行,不然废除掉旧有的体系,却没有新体系出现,只会叫大明越来越乱,这不是崇祯皇帝所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