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一个人,哪那么好掩饰?
周筠素日不踏出房门一步,和陈维生倒是没有机会见面。可那日陈府请了裁缝来缝制新意,陈夫人特意发话,给周筠也做一件。
一段时间不见,周筠出落得愈发有风韵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
陈维生远远望上一眼,见周筠眉清目秀,风姿绰灼,便觉能就这样看着她已是此生无憾了。
陈维生自以为小心翼翼,到底还是被路过的家生婆子看出了端倪。
那婆子是过来人,如何瞧不出陈维生眼里的暗生情愫?
坏就坏在,那婆子是个一心巴结奉承主子的人。她知道夫人素来瞧不上二小姐,不过是看着老爷的面子才认她做了干女儿。
陈府后院谁当家作主,婆子心里是一清二楚。
就算二小姐是陈老爷的外室女又如何,陈老爷不还是瞧着夫人的脸色,连个姓氏都不敢给改过来?
婆子寻了个时机,将陈维生与周筠的事说给陈夫人听。
陈夫人听了,这还了得?
哼,周筠,这次可是你自己撞到我手里的!
也顾不上脸面声誉,径直叫人将二人捆绑了来。
周筠一头雾水,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终日躲在房里不肯出来,就是怕行差踏错叫陈夫人寻了错处。
何况她根本不知府上还有陈维生这号人,就别提他对自己的情愫用心了。
周筠听了那婆子的话,羞得面上无光,也不敢看陈维生一眼,只重重磕了个头。
“夫人,筠儿与陈生既无暗中来往,更无苟且之事,请夫人明察。”
陈维生陷入深深的懊恼和自责中,都怪自己一时没留心,这才让那婆子瞧出了端倪。
此事若传了出去,二小姐今后还怎么婚配,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二小姐得来不易的美好生活,就让自己硬生生地毁了吗?
“夫人,维生对二小姐并无男女之情,分明是那婆子信口雌黄。”
“二小姐是夫人的干女儿,奴才就是再想攀高枝,也不会想到您干女儿的头上去的。”
见陈夫人不为所动,继续解释说。
“二小姐大约都不知奴才的存在,又怎么会与一个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人暗通款曲?二小姐真是遭了飞来横祸了。”
那婆子撇他一眼。
“他当人不会承认了,依我看,他们说不定早就珠胎暗结了呢!”
陈芸儿也跟在一旁附和,“这奴才这样丑,二妹妹可是怎么下得去的嘴啊?哎呀呀,不会是闭了眼睛了吧?”
周筠听了这些肮脏的话,连连摇头。
“我是清白的,夫人若是不信,大可把我交给老爷处置。”
陈夫人听见她用老爷来压自己,气不打一出来,一个外室女都敢瞧不起我来了?
“你也配说清白?谁知道你们私下都做了什么了?”
说着给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眼尖,明白了夫人的意思,连忙叫人将周筠带下去验身。
哪想,周筠竟还是处子之身。
一时间,陈夫人也无话可说。
那婆子倒是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儿,却不敢光明正大说与陈夫人听,周筠再怎么不受待见,她一个奴才,也不敢明着谋算主子。
可若是不能坐实周筠与陈维生的干系,自己也免不了跟着吃瓜落。
恰巧此时陈芸儿过来,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乱转。
“那小贱蹄子早就脏了吧,哼,我这就拉她去找爹爹看,看爹爹还怎么偏袒她!”
婆子心上一计,拉她至一旁,耳语道。
“脏不脏的,也不能说明奸夫就是陈维生啊。所谓捉贼拿赃,想要老爷出手,就得让他看见实打实的证据!”
陈芸儿悄声问:“你是说,让爹爹把他俩堵在床上?”
婆子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天真无邪的大小姐竟早就明白了男女之事,还这么上道。
她瞧着陈芸儿急切的样子,打赌她一定会允了自己的主意,说不定还会是个不错的帮手,便把自己的计划如实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陈芸儿听了,眼里发出幽暗的光,像是狡猾的狐狸终于看见猎物掉进了陷阱。
陈芸儿让仆人买了催情的药,逼着周筠和陈维生喝了下去,又将二人反锁在周筠的闺房里。
事成后,又亲自去书房请父亲过来。
哪想竟见父亲拿着刀,对着一人疯狂地砍下去。
陈芸儿认识那人,那人是刘慎手下办事的,叫梁文道。
梁文道嘴里不知喊着什么,好像是在叫前面的人快点跑。
陈芸儿抬头,前面疯跑着的,不是厨娘林小乐么?
怎么她手里像是还拿了一本账簿?
不过片刻,梁文道就倒在地上。
爹爹像疯了一样,踩着他的尸体过去,一面吩咐下人看紧府上各个出口,一面亲自去追杀林小乐。
陈芸儿自打出娘胎,头一次见着爹爹这个模样。
从前就算娘亲再泼辣,也不见他如此疯狂。
陈芸儿赶紧去找娘亲,说了所见所闻。
想了想,又把周筠的事告诉了她。
陈夫人思前想后,决定先把周筠和陈维生看管起来,以后再说。
然而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林小乐偷走了账簿,爹爹入狱被捕,不久就被处死。
陈家家产大部分被充了公,亏得陈夫人事先转移了部分银子,再加上这么些年存了一些私房钱,才又重新买了宅子度日。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陈家到底不比从前辉煌,家丁是跑得跑,逃得逃,只有管家和陈维生愿意留下来继续帮衬。
陈家由原来的万人捧,变成了如今的万人唾弃。
陈夫人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心里一直怄气,不出几个月就撒手人寰。
陈夫人临终前,交代陈芸儿要好好度日,更帮她定了一门亲事。
虽是小门小户,可以如今陈家的家室,也算是好的了。
又叮嘱周筠要一辈子守在陈芸儿身边侍候,一辈子做她的奴才丫头。
周筠虽不情愿,最后还是答应了。
不论陈夫人待她如何,到底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养母。
生母病故,父亲问斩,如今养母又去了,天大地大,又哪里能有她的去处?
罢了,权当是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了。
可陈芸儿哪里瞧得上那种寒门人家,不仅自己做主退了婚,还张罗着要找林小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