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慕言拉着阿棠一路奔到了廖府，轻轻击掌三下，很快有家丁过来开门，迎了两人进去。

金慕言前脚才刚进大门，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阿棠赶紧搀扶他起来，一低头，见前胸上插了一个弹弓，那献血正顺着伤口直往出涌。

“你受伤了？”阿棠从没见过这么多血，此时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赶紧吩咐身旁的家丁去找郎中。

金慕言才刚要张口，那胸口却像是被猛兽啃食一般，疼痛难忍，脑子也开始变得混乱，一会想着还好自己顺利地完成任务，一会又惦记着林小乐一个人在宰相府会不会有危险，忽然他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仰了过去。

一旁跟着的家丁赶紧背着他往客房里去了，阿棠正欲跟上，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有道:“棠姑娘，您这边请，咱们大人正等着你呢！”

方才慌乱之间，阿棠也没来得及细看门头的牌匾，自然不知道那家丁口中的“大人”会是谁，只是能在如此为难时刻营救自己的，想必是赵秉洲的仇人吧，莫非是…廖长仁？

阿棠跟着那家丁到了廖长仁书房，见他举止容貌都和赵政私下所说的有些相似，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廖长仁抬眼瞧她一眼，只问:“棠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吧？”

阿棠点点头，“廖…廖大人？”

廖长仁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既然你这般聪明，一定知道我救下你是为着什么了？”

阿棠原本自己计划着放出些风去，赵政听见了风言风语必然来哄自己，到时自己再以此威胁他赶何氏出门，岂不是两全其美？可她没想到的是，那流言却越传越甚，很多她都不清楚的事居然也被传得神乎其神，弄得她都分不出真假。

到了最后，流言已经不受阿棠控制了，她想着若是赵政因此而责怪自己，她便做出一副要搬走的样子给他看，以他们的感情基础，她就不信他会不挽留自己。因阿棠提前收拾好了细软，就等着赵政来了摆摆样子，没想到最后情况愈发地不对劲，她心里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却没想到那家丁来得那么快那么急。

赵政就那么想自己快点死掉吗？她为赵政是真心付出过，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情感竟然比不上宰相府的利益，阿棠心里一阵冷笑，忽然想起赵秉洲曾说过:谁敢得罪我们赵家，我就是追到了天涯海角也要找他报仇！

自己这辈子怕是躲不过赵家的阴影了吧？

阿棠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方才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既然赵秉洲和赵政对自己如此心狠，她若是再不寻求一个保护，只怕自己往后也必然活在他们的追杀之中，还不如来个鱼死网破，或许廖长仁爱子心切，能斗得过他们也说不定呢。

只是，赵秉洲和赵政的事情，她知道的也并不多，起先，她不过是偶尔听见赵政酒后的闲言碎语。

那时候赵政在宰相府里并未得到父亲的宠爱，赵秉洲的眼里满是赵云，只等着他三年巡抚资满，就接回京城封个高官厚禄。

赵政心里虽然不满，嘴上却不敢流露，只是偶尔私下和阿棠抱怨几句。赵政原本想着，只守着阿棠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算了，没想到阿棠却是个有心机的，她暗示赵政，若是赵云能够沾染上一些恶习，或许离失去宰相欢心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阿棠的建议让赵政动了念头，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赵政便经常给赵云通信，一通溜须拍马，接着暗中等待时机。

终于等到赵秉洲大寿那日，赵云千里迢迢赶回来给父亲庆生，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赵政便安排了心腹去侍候他，并趁机教唆吸了大烟。

赵云上瘾后，俸禄自然是不够花了，纵然有父亲时不时接济，可到底是捉襟见肘，于是慢慢动起了歪念头，可巧赶上那批军火押解至他领地，一时烟瘾犯了的他早就红眼，伙同贼匪抢劫了那批军火，还自以为能摆脱追查，没想到被廖长仁抓了个现行。

赵云被处死后，赵秉洲沉寂了一段时间，赵政借此机会常去陪他谈心，见父亲实在是心里难受便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也让廖长仁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赵政给父亲引荐了洪门，为了确保不被人怀疑到这个杀手组织上，他还绞尽脑汁，最后虚构出了一个江宁大盗的名字，借着他的名号去廖府绑架了小公子，为了做的逼真，先前几次还假做偷盗了些金银珠宝。

此后，赵政愈发地得到赵秉洲的喜欢。

可是至于赵政如何与洪门联系的，洪门又在哪里，阿棠是一概不知的。廖长仁也没指望她能知道多少细节，只是能证明赵秉洲父子俩的勾当就好。

廖长仁想了想，到底忍不住问:“小公子他…”

阿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小公子的情况，赵家父子这一切都是背着府里的人做的，从来不会让我们知道，我也从没听赵政提起过，只是我猜想，大概是死了吧…”

尽管早就想到会是如此，廖长仁心里还是一阵疼痛，好像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人浇灭了一样，“那为什么洪门的人会在夜间抱着婴儿回到府上，还让我们听见了哭声？”

阿棠想了想，一声冷笑，“赵秉洲生性记仇，许是他每每想起赵云，便要人抱着一个婴儿来府里一圈，让你尝尝思念的痛苦吧？！”

廖长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早知道赵秉洲睚眦必报，自己正法了他的爱子，怎么就没想起早早防备呢？

若是自己早些做准备，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难道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廖长仁长叹了口气，“日后到了圣上面前揭发赵秉洲的所作所为时，还请姑娘为我作证！”见阿棠应允，便唤了家丁过来，吩咐他收拾出一间客房给她住下。

廖长仁起身踱步到窗下，看着窗外月色，心里不禁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