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左的部下向来在江南横行，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刺儿头，若是这种小老头子都搞不定，恐怕自己便也不配侍奉在苏大人跟前了。

这么想着，年轻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撸了袖子就要与那小老头干起来，却不想自己还未伸手，小臂便立即被人用竹筷打了，一道显眼的红印迅速肿起，微微发烫。

“你这老头儿！”他气极，捏了桌上的杯盏便要朝那老翁砸去，却被那老翁闪身躲了，他没砸中，使劲儿过度，自己扑倒在了一旁的桌边，前胸被桌沿磕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有些胸闷气短。

“啧啧啧，”老翁摇着头感叹，“每日跟着李思左的狗腿，怎么说也能赏口盐吃吧，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呢，太浪费了。”

苏大人的双眼危险的眯紧，挪了步子到桌前来，“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连名带姓的叫李大人的名字。”

“不过是一帮走狗，”那老者嘶着嗓子笑得眼泛泪花，捂着肚子，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给本官来人！”那苏大人气极，大手一挥便召来身旁的衙役，他们曾经是身着衙役服的吃朝廷俸禄的人，现在却跟了李思左，个个儿胸前的左侧皆印着一个镶边的左字，寓意明显。

老翁摇了摇头，“着实可惜，前朝之中，自称为王的人，皆是乱臣贼子，李思左的命数，看来已经要完了。”

“妖言惑众！”苏大人拔了身旁之人的宽刀，朝那老翁砍去，“你简直找死！”

冷剑提刀立在走廊中，神情戒备的盯着堂下动静，其实他也担忧清欢，但与自家主子的安危比起来，他更应该忠心耿耿，而不是分心去追求那些似有若无的杂念。

“再等一等，”陈黔看着方瑶离开的方向，冷剑已经提醒他几次离开，若是行踪一旦暴露，对方势力庞大，又因为此处是对方的地盘，就算归云庄高手如云，也难保不损失一兵一卒。

毫发无损的离开，是归云庄众杀手中不知为何形成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出任务，有人受伤或未完成任务，便代表他是个废人，要么退出江湖，要么自废武功。

后厨之中，方瑶胡乱寻找了几番，仍然未曾找到清欢的身影，此处十分安静，从她推门进来开始，周遭就寂静得不对劲，似乎是暴风雨前的黎明。

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着脚步，方瑶将疾风袍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在同一个位置从不停留太久，所以如果此处有人看见她，便也只能发现是一道身影，却是如何也捉不住的。

“清欢，”方瑶忍不住开口，再拖下去，恐怕真的难以全身而退。

那会儿冷剑让他们看到的街道之上的数量便有百余人，若是暗处还有埋伏，恐怕对方也是势在必得，对自己和陈黔下足了功夫。

脑中不自觉闪过老皇帝那张狡黠的脸，他有时虽然看着对陈黔慈爱，但总在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现在陈黔在京中的呼声也很高，除了身子不如太子之外，从政与军事的谋划，他都是人中佼佼者，方瑶始终觉得，这些人是他派来的。

想到陈黔莫名信任那老皇帝的脸色，方瑶心中就一阵不得劲儿，晋阳公主是皇帝的外甥女，从小便讨皇帝喜欢，想来他如此费尽心思在皇帝面前崭露头角，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更加看到自己优秀的一面吧，方瑶如此想，越发觉得自己的位置有些多余可笑。

才刚踏出去一步，方瑶便被人捆了个正着，疾风袍被绳索带得掀开了帽檐，方瑶抬眼，竟发现后厨之中，已经占满了人，他们各个身着黑衣，却悄无声息的潜伏在此，而她分心失神，竟然就这么落入陷阱。

“小姐！”清欢的声音自门后响起，接着便是推推搡搡的声音。

方瑶抬眼，果然见清欢被人捆了自门后走出来，丫头双眼红肿，似乎是哭过，右侧脸上有一只手掌印记，似乎方才被打过。

“你们什么人，”方瑶也不做反抗，任由身上的绳索越拉越紧，看来这些人对自己很了解，又擅长隐匿之术，定然是暗卫。

而暗卫只有皇室中人才用，方瑶对老皇帝的嫌疑越来越肯定，从皇后的手段看来，定然是她让老皇帝相信了些什么，这才诱使老皇帝对陈黔和自己下手。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那老皇帝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肯定了幕后主使后，方瑶向前挪了一步，却不想那些似乎很怕自己，才动一步他们便十分紧张的拉紧绳索，数十根粗绳将方瑶捆着，编织成一张交错的网，而此时方瑶挣扎其中，倒像个痛苦的困兽。

“小姐，”清欢眼角噙着泪，“是我拖累了你。”

“傻丫头，”方瑶任由绳索越拉越紧，“若不是你，又哪有今日的我，说这些，见外了。”

清欢不知道，她给方瑶所带来的是一些什么样的鼓励，不管是前世的记忆，还是后来的回忆，方瑶依稀记得，在前世方瑶还是个惟命是从的小姐的时候，清欢便学会了如何在尘埃中为她寻找尊严，别的下人嫌弃她，但是她从未想过离开。

“死到临头还如此主仆情深，”自暗卫之中走出一个头目，那人身材精瘦，又略微高大魁梧一些，捏了清欢细嫩的胳膊便将她往前一带，逼着她站在方瑶面前，“说吧，还有什么话，都说出来，这将是你们二人的最后一次对话。”

清欢被他从后扣着手腕，整个人朝前弓着，如何都站不稳，满脸的痛苦和委屈，“小姐，为什么要来救我，清欢不想连累了您。”

看着那狂妄的头目，方瑶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之色，明明是对清欢说的话，目光却不离那头目，“阎王要我三更死，我又如何独活到五更，想必，派你们来的人，已经找好借口搪塞后世了吧。”

十二王爷与十二王妃微服出巡断案途中，被刺客暗杀，从此便是杳无音讯，也无人问津，留给后人的，也不过是一些令人咂舌的扼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