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与陈泠分别被捆在两个十字架上，浑身沉重，却无法落地，累极又煎熬，却怎么也等不来一直在苦等的人。

太阳出来之后，哈格卜族长原本坐在军帐内看地图，却忽然灵机一动，伸手指了指十字架上的方瑶。

在陈泠的怒吼声中，二人面临第一次的强行分离。

方瑶被连人带木架推出营帐，与那两个看守排在一起，隔着老远，方瑶就可以看到，朔，坐在营帐外的篝火堆旁，一边观赏般看着自己。

烈日炎炎，温暖之余也在消耗身体里的水分，方瑶已经两天一夜滴水未沾，此时被挂在这里，嘴唇已经严重起皮。

朔悠闲的端着清茶走过来，方瑶毫不掩饰的舔了舔舌头。

他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我分明说过，听从于我，你不会如此煎熬。”

方瑶毫不留情的呸了一声，但已经吐不出口水，“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做暗卫，暗卫都是狗屎，是只敢伏在暗处的小人！”

朔锐利的眼神一紧，抬手将那杯茶倒在脚边，开水融掉积雪，迅速露出内里深褐色的泥土来。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方瑶已经觉得手脚不是自己的，她仰头，感觉此刻就算能动用意念，也已经没有力气去兑换还春草了。

“来人，”方瑶的声音从小声低迷，到大声尖叫，“给我来人！”

她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再这样消耗下去，恐怕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晒成人干而已。

帐内忍无可忍，哈格卜族长走了出来，目光一直停在手头的兵书上，从未抬头，“你这个姑娘很烈性，像我们哈格卜的姑娘，何事，除了喝水，本族长都可以满足你。”

方瑶有气无力的晃了晃脑袋，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你们不就是想造反吗，我帮你们。”

那族长已经自己听错，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沉重的身体总算回到地面，方瑶整个人跪在地上，头重脚轻得跪都跪不稳，天灵盖直接杵在地面上，已经毫无形象可言。

“给我热水，我要洗澡…”

方瑶微弱的声音像是呻吟一般发出，但并不阻碍哈格卜族长的理解能力。

整个身体入水，方瑶任由侍女将自己扒光，整个人置身在烟雾缭绕的浴桶里，她耳畔一直有轰鸣在嗡嗡作响。

身体总算找到了一丝存在感，方瑶挥手让侍女下去，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但皆是不动。

方瑶明白，又是哈格卜族长的眼线。

借着一丝力气，方瑶旁若无人的在雾气中打开了系统，先是兑换回春草，继而是用金库内所有的金币，兑换了一台微型显示器。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兑换这种超前的东西，所以当显示器离体的时候，方瑶整个痛得差点昏死过去。

回春草的力量汇入身体，方瑶脑子清醒了许多，只是面色仍是惨白。

侍女准备的衣物整齐的搁置在一旁，方瑶衣不蔽体的自木桶中站起，目中赤红得仿佛嗜了血。

陈泠一直在追问方瑶的下落，但那个坐在主位上的人从未搭理过他。

忽然，军帐被人从外掀开来，一身哈格卜族服侍的方瑶走了进来，眼神木讷得像个机器人。

她将一张写满小字的蜡纸搁到哈格卜族长面前，径直朝陈泠走去。

手下想要阻拦她替陈泠松绑，但被哈格卜族长出声制止了。

“你还撑得住吗，”方瑶关切得将他放下来，立刻喂了他一颗回春草捏就的药丸。

药香入鼻，陈泠感觉四肢百骸仿佛忽然又重新有了力气，知道此刻不能多问，他正想拉着方瑶起身，却发现胸前忽然被她塞了一块沉重得如同玄铁般的铁块。

“藏好。”

这是方瑶最后的嘱咐。

陈泠将那莫名其妙的玄铁收下，有些莫名，“这是？”

“嘘...”方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开他，此时，身后的哈格卜族长已经看着那纸条，高兴的大笑起来。

“妙啊，简直是妙！”他将那纸条收下，“听说你从此要听命于孤王的时候，孤王还吓了一跳，果然，朔的推荐，不会让孤王失望。”

孤王，方瑶在心里暗叹，此人简直是做梦。

“你要做什么？”陈泠果然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结巴的看了看刚才方瑶在混乱中塞给他的纸条，照着读起来，“你竟然要我一个人走？不可能！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见陈泠发脾气，哈格卜族长果然变了脸色，觉得他不识好歹，“此女为了救你，已经入了我哈格不族，你就不要多做纠缠了，来人，送他下山！”

陈泠这才觉察到不对，方瑶塞了纸条给他时，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方瑶一直朝他眨眼睛，陈泠却再也不看纸条，“你生，本宫生，你死，本宫死！”

“不识抬举！”哈格卜族长果然喊了人，“给我将他捆起来，方姑娘，看来，咱们的合作，势必是无缘了。”

此时的境况，再次陷入窘境，方瑶好容易想了个法子，献上更好的炼铁方法，获得了哈格卜族长的信任，却不想就这样被打散了。

“慢着，”方瑶拉着陈泠到一边，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严肃嘱咐，“你手里是我给你的新东西，上面会有个红色光标，显示我的所在位置，带着他出去，让陈黔来救我。”

陈泠眼神一动，这才明白过来方瑶是何意，只是此法太过冒险。

他正想再问问方瑶还有没有商议之法，方瑶便已经推开他，朝那哈格卜族长拱手而去。

“我刚才已与太子商议过了，只要您放了他，太子腰缠万贯，能给您享不尽的黄金，再说，您合作的对象是太子之母，皇后娘娘，若是伤了他，也不好交代不是。”

哈格卜族长原本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番，却忽然被方瑶点破幕后主使，他心里一虚，只能点头答应，“不过，孤王要你向草原之王发誓，从此效忠于孤王，唯独是孤王，而不是任何一个其他人。”

大约是懂得了方瑶身上的难能可贵，哈格卜族长有些特殊的执念。

方瑶为了打消他的疑心，跪到他面前去，做了个现学的哈格卜族献礼手势，“我愿对着草原之王发誓，从此以后，与陈黔断绝夫妻关系，不再为金国之人，效忠于族长，若是有悖此誓言，天打雷劈！”

见她发此重誓，哈格卜族长这才赞许的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来人，送太子下山。”

陈泠不放心的被人推着往前走，得到方瑶摇头的眼神，他不得已，只能离去。

孤注一掷，是信任，是对陈黔抱有的希望。

此时的方瑶已经一无所有，金库内空空如也，只能等着陈黔来救自己。

没有目送陈泠出帐，其实方瑶心里很酸，但是如果没有了他，自己少一个累赘，要跑，也更方便一些，想到这里，方瑶坚定了决心。

陈泠被安然送出营帐，送出屏障，方瑶期间一直都没有过问，只跟着名为朔的暗卫头目巡视营帐，二人走走停停，话不投机，竟然也聊了许久。

“你们是要造反？”方瑶此时毫不掩饰，说话也不曾修饰一番，因为她看得出来，他们需要自己，而且是多方面的需要。

朔背着手走在前头，对方瑶的措辞没有提出异议，“我们炼铁，做兵器，卖给哈格卜族长，所以，要造反的不是我们，而是他。”

方瑶对他的歪理不置可否，甚至还为他鼓了鼓掌，“有意思，做了买卖，又是借刀杀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最后会隔岸观火，然后左手渔翁之利吧。”

朔不怒反笑，“女人，太聪明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