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有私人的事要处理,刚刚离开。”崔州平回答道。
“他没说别的?”孙家奶奶寒眸一闪,问道。
“说明天正式到店里来。”崔州平道。
“我吩咐你的……”孙家奶奶道。
“邱总管已经暗中尾随出去。”崔州平躬身道。
孙家奶奶点点头,道:“崔总管,你照顾镖局,多加小心。”站起身,向孙大小姐道:“玲儿,收拾一下,跟奶奶走,如奶奶猜测不错,今天晚上便可见端倪,刚开张,任何事情最好在外面解决。”
孙大小姐沉重地点点头。根据二总管耿杰传回来的消息,段凌天是走向西门外的大校场。
那是个很荒凉的地方,本来是京师府衙操演兵马的所在,但久已弃置不用,孙家奶奶祖孙俩直奔大校场而去。
二更天,星月皎洁,照得蔓草杂树丛生的大校场一片清明。
点将台前的空地上,两条人影对峙。孙家奶奶和孙大小姐,悄然掩到了登台的石阶后。
孙大小姐遥遥一扫场中的两人,惊声道:“奶奶,你看那高个子的是谁?”
孙家奶奶定睛一望,也充满惊奇地道:“那不是你父亲多年好友之子,论关系,也算你世兄,江湖上四杰之一的‘无情剑客’沈丘么?他到京都却不到镖局里来拜访……”
孙大小姐截断了她祖母的话道:“奶奶,他像是跟人决斗,奇怪,他的对手会是这么个猥琐的角色?”
场子里响起沈丘冷傲而坚定的声音:“一句话,本公子不说第二遍,你自断一条手臂,放你上路。”
那外形干瘦猥琐的黑汉子道:“沈大公子,在下说过是误会,约你来此,一方面是解释误会,另方面是不让第三者知道这件事。”
“快!”沈丘只说了一个字,显示他是相当骄傲而自负的人。
“沈大公子,你是世家出身,读过书的,岂不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道理,逼人自残肢体,不太过分么?”瘦黑汉子说话还是很从容。
“废话!”
“这怎么是废话,圣人之言呀!”
“你做贼,已经辱没了祖宗,还谈什么圣人之言?”
“沈大公子,在下就是因为做这没本钱的买卖,怕玷污家门,所以不敢用真姓名,只唤做黑鼠。”
暗中,孙大小姐用手一碰孙家奶奶。“奶奶,段凌天的同伙人‘无影手’黑鼠。”
“嗯!看来事出有因,姓段的准在现场附近埋伏着。”
沈丘冷冷一哼,道:“看来你是非要本公子动手不可了,多说一句话,情况改变,本公子要断你双手,免得你再去偷盗。”
声音突然放高:“剑来!”
一个小憧,双手捧剑,走向沈丘。由于祖孙俩藏身的地方是偏角,所以看不到点将台的正面台上还有人。
沈丘抓过剑,小僮退了开去,的确是派头十足。
黑鼠高声道:“公子,在下不是怕你,只是不愿跟你作对,说打,在下不是你的对手,要想走的话,你大公子也还挡不住。”
沈丘冷冷地注视着他,没答腔,横起剑,双手分握剑柄和剑鞘,看样子他是要动手,绝不改变主意。
暗中孙大小姐道:“奶奶,我们采取什么立场?”
孙家奶奶道:“好戏才算是开台,我们看下去再说吧。”
只见人影一晃,黑鼠已站在三丈外,动作之快,的确令人咋舌。
小憧像野兔般斜里窜去,截在头里,小小年纪,身法也相当利落。
沈丘缓缓举步迫了过去,剑仍横在胸前,到了相距八尺之处停住,冷声道:“本公子如果再让你表演一次就取消名号。”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从不远处的树丛后转了出来,行云流水般飘到三人面前,身法之轻灵快捷,令人叹为观止。
现身的,赫然是段凌天。
“奶奶,是他?”
“嗯!”
沈丘半侧身,面对突然出现的段凌天,问道:“你是谁?”
“段凌天。”
“没听说过……”语气相当的傲慢:“你们是一路的?”利得像刀刃的目芒,朝黑鼠一扫。
“武林是一家,江湖路也只有一条,说是同路未始不可。”
“跟鼠窃狗偷一路,谅来你也不是什么号货色。”
“姓沈的!”段凌天没生气,音调还是很平和:“别随便出口伤人,江湖人持守的是正义二字,名声的好坏,不能代表一个人的人格,一个无名小卒,常常会做出令那些自命非凡的人物脸红的事……”
“你没资格跟本公子谈这些大道理,一句话,你现在的目的是什么?”
“劝阻你莫要仗技伤人。”
“哈哈哈,你凭什么劝阻本公子?”
“凭一个理字。”
“本公子惩治一个偷儿,不合理么?”
“老三取走你的锦盒是基于正义感,你在半路酒肆中向你的剑僮说,那锦盒里的东西,可以使孙家奶奶成仙成佛。
“又说,这一趟如果不把人头连东西带回去,就永远退出江湖,所以老三才取走了你的锦盒……”
“取走不叫偷?”
“在下话还没说完……”挺了挺胸膛,段凌天又道:“后来证实你那两句话是两档事,同时也知道你跟孙家是世家,所以你一到京都,老三便物归原主,声明出于误会,你竟然要惩治他,这合理么?”
“你们跟孙家有何关系?”
“没有,只是尊重孙家镖局的名声和在江湖上的作为。”
孙大小姐困惑地望着她祖母。
“奶奶,段凌天说的话情在理中。”
“现在还不能断定,咬人的狗是不露齿的。”孙家奶奶摇头低声道。
“今晚的事……似乎牵扯不到我们镖局……”
“但问题依然存在。”
“我们现身么?”
“除非不得已。”
沉默了片刻,沈丘冷傲地道:“本公子出道以来,还没被宵小捉弄过,说误会是你们一厢情愿地自找台阶下,不杀人,只取手臂,是本公子网开一面,一念存仁,你们应该庆幸。”
段凌天声音一冷,道:“你坚持你的做法?”
沈丘道:“本公子言出不改。”
段凌天道:“你为了维持你的自尊,保护你的虚名,不惜伤残别人?很好,姓段的绝不含糊,你有本事让我倒下,就可以随心所欲,别说是断臂,砍掉老三的头颅都可以。”
“哈哈哈……”沈丘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不屑的意味,久久才敛住笑声道:“姓段的,你配如此跟本公子说话么?你算老几?”